——《金瓶梅》第三十三回回首词赏析
《金瓶梅》第三十三回插图 陈敬济失钥罚唱
《金瓶梅》第三十三回“陈敬济失钥罚唱 韩道国纵妇争锋”的回首词引用了宋·周邦彦《意难忘·美人》上阙。周邦彦(1056—1121)，北宋著名词人，字美成，号清真居士，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回首词是这样写的：
衣染莺黄，爱停板驻拍，劝酒持觞。低鬟蝉影动，私语口脂香。檐滴露、竹风凉，拚剧饮琳琅。夜渐深笼灯就月，仔细端相。
【注释】
“莺黄”，浅黄色。宋·张先《定风波令》：“碧玉篦扶坠髻云，莺黄衫子退红裙。”
“停板驻拍”，将响板和音乐拍节停下来。
“持觞”，举杯。唐·李白《侠客行》：“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
“低鬟”，低头，用以形容女子娇羞之态。唐·刘禹锡《伤秦姝行》：“芳筵银烛一相见，浅笑低鬟初目成。”
“蝉影”，形容女子衣衫轻薄如蝉翼。
“淋浪”，酣饮的样子。宋·王安石《信州回车馆中作 》诗之二：“山木漂摇卧弋阳，因思太白夜淋浪。”
“笼灯”，即灯笼。唐·殷尧藩《宫词》：“夜深怕有羊车过，自起笼灯看雪纹。”
“就”，靠近，趋向。
【赏析】
回首词引用了宋·周邦彦《意难忘·美人》上阙，描写了一位天真活泼的歌妓，以及客人与她的交往并喜欢上了她。歌妓色艺双全，活泼、爽朗、可爱，与客人相依相偎，热情、主动、大方。用“衣染莺黄”，“低鬟蝉影”，“口脂香”等词语，写她的诱惑力。用“爱停歌驻拍，劝酒持觞”来描写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所以，客人迷恋上了她，被她的美色所倾倒，于是“拼剧饮淋浪”，要放情纵欲，尽情地享受。那怕夜深了，依然“笼灯就月，子细端相”，依恋难舍。
回首词没有引用《意难忘·美人》的下阕。下阕还描写了歌妓媚态十足：“长颦知有恨，贪耍不成妆”；她音乐娴熟，“解移宫换羽”；她能攀善言，“知音见说”。客人完全被歌妓的色艺迷醉，于是就有了分手时的“恼人肠”，两地相思的“瘦减容光”。这首词写出了一个男子对钟情女子的相爱之情，清纯、雅致、细腻、委婉，给人以美的享受。
兰陵笑笑生在《金瓶梅》第三十三回引用《意难忘·美人》这首词，其意是将男女主人翁位置对调，用潘金莲的视觉来欣赏女婿陈经济。潘金莲将陈经济的钥匙藏起来不给他，说：“你的钥匙，怎落在我手里？”逼着他连着唱了两首《山坡羊》，搞得很狼狈，以此戏弄他。自从潘金莲和陈敬济一见消魂以后，经过了几番的描写，写到这一回，二人的苟且偷情一层比一层深入和胆大了。这种丑恶的邪恋，与词中男女美妙的爱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注释】
宋·周邦彦《意难忘·美人》全词：
衣染莺黄。爱停歌驻拍，劝酒持觞。低鬟蝉影动，私语口脂香。檐露滴，竹风凉。拚剧饮淋浪。夜渐深，笼灯就月，子细端相。
知音见说无双。解移宫换羽，未怕周郎。长颦知有恨，贪耍不成妆。些个事，恼人肠。试说与何妨。又恐伊、寻消问息，瘦减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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