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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辛:《经典中医概论》04

先天:合一与顺道

传统文化或者传统中医,是在这样一种与自然、与他人与自己的“合一”、“顺道”的体验中产生的。

“合一”、“顺道”,即是古人所谓的“先天”的状态。

这是是什么状态?形与神俱。

当你在想念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其实你的神已经不在你身上,而在她的身上了。当你在看某个网站的时候,你的神就在提高了它的点击量,充实这个网站,但是你自己的神、你的身体就被泄掉了。

如果形神不合一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形骸独居。这还是个比较文雅的词,难听一点就是“行尸走肉”。

所以,在古代来说,一个人是否健康,绝对不是通过检查仪器这么转一圈之后,说你有病就有病,没检查出来就没病,不是这样的。古代的标准非常严,按它的标准,我们都有病。

第一个,“神”,不全。不要说我们这些大人,现在很多小孩的神都不全。这部分华德福教育有很多经验:孩子小时候不要过早去开发它,不要过早地用这些宝藏,这会导致小孩神不全,或者说神散。

下班的时候,你看地铁里来往的行人,全都是神散的。神散的时候,人会失去自我的觉察力和控制力。你们有没有体会?我有体会。当我神散的时候,拿着手机就放不下来了,被吸住了。

举个例子,我们现在会探讨说这个国家制度好还是那个那个国家制度好,古人不是这么看,他讲到文化、社会的变革或者政治,他看的是当时的人在什么状态。

一个家庭、一个组织,或者一个族群,如果神是不全的,是散的、乱的、甚至是邪的,这个时候去讨论制度建设有意义吗?又回到了标本、本末的问题。

要务本,你的神和形能不能在一起?这是最基本的。现代人的心为物役、心身分离成为常态。我们能不能时时留意到,不要一直停留在后天的分离状态?回到先天。我们一直在用脑,有没有可能回到少用一点的状态?多一点用心,生活中多一些聚精会神。

为什么呢?因为当我们在这个状态,或者靠近这个状态的时候,才能看清大盘的涨幅,跟上而且不会走错路。

这个大盘在中国文化里叫什么呢?叫“天道”。在古代来说,君王叫天子。所以诏书里边都要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运是什么东西?运就是运气,在中医里边叫什么?五运六气,就是天地之气在地球上的节奏和变化规律。

 

另一种文明史

关于元神和识神呢,就像天平。中间是神,左边是魂、魄,右边是志和意。左边是先天的自然生物本能,右边是后天的社会意识文化。

我们的一切社会生活,是由志、意创造的。而这个社会生活又在创造和加强我们的志、意,就像互联网正在创造我们这个社会和每个人的想法。

从文明史来说,按照中国古代的一些神话,这些线索可以这么来想象,最开始的时候是“混沌”,万物共浮沉于生长之门,也像《圣经》里说的,最开始一切都没有,后来上帝说要有光,然后有天有地,然后有人。

人和万物有什么不同呢?人在形成自我意识之前,和万物是一体的,就是混沌状态,还没有自我的时候。吃了苹果之后,就有了自我意识。

所以,说到人类的这个文明,“文明”其实是人创造的一个概念而已。是人自以为是的一个概念。

    《黄帝内经-移精变气篇》,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歧伯对曰: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官之形……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已。

当人生活在自然状态,与自然的变化合一同游时,就是在伊甸园里。那个时候不需要针灸和药物,因为病邪不会走得太深,只是神气有些变化,一时调不过来,“移精变气,祝由调神”就可以了。现代人很难接触到这个层次的经验,在美国的印第安人、中国的西藏和道家修炼人群中还可以遇见。

如果按照这个原则,来看人类的历史,会是另一番面貌。

第一代人,天人合一,是感通的。那个时候每一个人,他都是“与天地精神,万物气味相感通的。每个人都是巫师和精灵,像电影《阿凡达》。

到第二个阶段,人有了自我意识,有了“我”,有了我就有了你,就有了“主观”和“客观”。分离开始了。

这个阶段,人就开始退化了,因为有识神了,有意志了。

为什么我画成一个天平呢?后天的意志的作用很强的时候,先天的魂魄精神就很低。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古人是这样讲的: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

或者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出自老子的《道德经》第四十二章。都是一个意思,从混沌到分裂的过程。

到第二个阶段,就开始有巫师了。所以,在商周时期,他们有大量的祭祀活动。我读研究生的课题就是关于中医的“魂魄与志意”。文献里记载,商周时期以招魂呼魄为国之政事。什么意思?

现在的世界,国之政事是什么?全球经济一体化,信息化。不丹国还有“幸福社会”,已经是很难得了。

那个时候是“招魂呼魄”,是跟天地相感通。但那个时候已经专业化了,只能由巫师来完成。那个时候的巫师呢,既是巫师又是祭师,又是国师,也是医师,还是科学家。所以,在黄帝跟蚩尤大战的时候,他们呼风唤雨,还发明了指南车。透过这些神话,要去看背后的那个文化形态。

再后来呢,人类的意识渐渐扩张,社会形态由“顺应自然,合乎天道”,渐渐变成“王的盛宴”,王越来越多,巫师越来越少了。

文化出现了。有两种文化,第一种是各国的传统文化,延续的是传统和天道,教导后人“不妄做,毋妄行”,道、德、仁、义,向内看,回到源头。中国的儒释道,文武医,琴棋书画的目的是这个。

另一种文化,是少数人各行其是,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伪文化开始了。

因为王的意志扩张太多,他更喜欢自行其是,想吃牛肉了了,巫师说,今天不能吃牛肉,今天要吃素,得吃七天。那有的皇帝可能会觉得这巫师碍手碍脚的,老是说有个天,不准我吃肉,杀了。

杀了就自由了呀,可以天天吃肉,做我想做的事情,对吧?但是我要有理论依据,得让人家相信我还是跟天通的呀,我不是写了“奉天承运”嘛,就开始有伪文化。

伪文化强大之后,自信满满,自说自话,慢慢忘了自己从哪里来的,天也忘了,地也脱离了,盖上房子隔离起来,人类开始学习上一辈人的经验文化知识,再也没有机会直接去和天地自然万物往来玩耍了。人就变成文化再创造的产物了。

这是第三代人,这个时代,古人叫“天人途绝”。然后天下以“智力相雄矣”,大家都斗智斗勇,凭的是后天的意志偏力和血气之用,文化、伪文化成了外包装。

你想象,这一晃悠就五千年过来了,这钟啊、楼啊造得越来越大了,知识文化,在古人来看是个二手的东西,现在变成了出厂上市前必装程序了。

这是第三阶段,我们是两种文化再创造的人,二手的人。

 

 

健康就是“平常”

所以,如果现代人社会生活太丰富,脱离了自然的节奏,本能比较差,在中医来看,这是一切疾病的最大原因。

整个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交响乐,如果你是其中的一个演奏者,跟不上,是不是要给踢出去?生病了,其实就是给老天踢出去了,出局了,跟不上了。

所以,病在古代来叫作“失常”,病因叫“失节”,或者“失势”。

那什么叫健康呢?健康就是“常”。

健康不是说你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什么的,不是这些东西,肌力是多少,心跳多少……也不是。

“常”是什么东西?与自己,与自然,与社会,与这个大千世界处在相对和谐的关系中。

就是能跟着自然的节奏玩,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环境,你能跟得上,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天气热,别人都出汗了,你也能出出汗。如果别人都怕冷了,你还觉得热;别人都很困,你三点还睡不着觉;其实已经开始跟不上了,如果你还说,I am ok。这个就是病。

中医眼中的病有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神”病。

神散,神不定,注意不集中,这是一种。

敏感,容易被外界引动,动心动情动欲,自控力差,这是第二种。

平常生活中,睡不好,易惊醒,怕黑怕响,怕鬼,这是神弱。

神病严重了,形神分离,心口不一,表里冲突,你跟自己不在一起了,言不由衷了,甚至喜怒哀乐发不出来,或者发之太过。

比如说,现在很多综艺节目太过了,目的就是渲染、挑动情感爆发,制造痴迷的粉丝,容易乱神。

还有“不及”。你该高兴的时候却要压抑一下,习惯了,就高兴不起来了,这是不及。

太过,不及,都是失常。“当其时而无其气”,也是失常。该高兴的时候突然哭了。原本是伤心的,却强迫自己坚强,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对吧?这个也是反常。

什么是健康?健康就是“平常”,还有“中和”。

所以,我们学了中医就知道:“祝您天天平常”,是最大的祝福。

愿你成为一个平常人,这基本上就是贤人的水平。

跟天地这个大的交响乐一起走,走得平常中和,这是健康的标准。不能跟着走呢,你的神、你的气、你的形都会变,就开始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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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李 

地点:北京 辛庄师范

文字校对:甘露泉 青莲 甘草·巴比

文字整理:定鱼知楽 昨夜西风庞贝之石蝶儿采三影窗外别名鼗 黑猫三界蓝色玫瑰 晓杰

编辑:光明丫

校对:李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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