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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杂忆(90)1958年的“大炼钢铁”运动

1958年是新中国历史上的“大跃进”之年,各行各业放高产“卫星”,其中“大炼钢铁”可谓“大跃进”运动中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我国1957年的钢产量为535万吨。为了赶超英国,1958年的全国钢产量指标不断被拔高:年初的经济计划(草案)中为624.8万吨,3月提高为700万吨,5月提高为800—850万吨,6月提高为1070万吨,在1957年的基础上翻一番。为了完成指标,各地纷纷行动起来,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

“大炼钢铁”宣传画

盛泽镇也不例外。1958年7月,镇党委成立钢铁指挥部,召开全镇万人大会进行动员,号召各行各业都行动起来,开展“大炼钢铁”运动。要求各单位由党支部书记挂帅,建造“土高炉”,土法炼钢铁;一切工作都要“以钢为纲”,为“钢铁元帅升帐”让路。

“大炼钢铁”开始后,各单位都纷纷抽调人员,赴常州、无锡等地参观,学习土高炉炼铁的经验,又到宜兴采购建造土高炉的耐火泥材料,请来砌土高炉的师傅,建起了各种炼铁的土炉子。到8月底,全镇工业、手工业、商业、机关、学校、街道等单位,共建起73座土高炉。

  土高炉炼铁

土高炉陆续开炉后,由于建炉技术以及炼铁操作上都存在不少问题,因此许多炉子都无法顺利出铁。经过多次研究和摸索,有的炉子终于出铁了,其中棉织社的土高炉于8月25日顺利炼出了生铁,但依然还有一些炉子不能出铁。

为了进行统一指挥,并调动全社会力量参与,保证完成上级下达的钢铁生产指标,镇钢铁指挥部将全镇各单位的土高炉组建为三个营:第一营由手工业、机关、学校等单位组成,第二营为厂、社、商业、街道等单位,第三营为工业大厂。经过一番努力,各单位都产出了铁,产量开始逐步上升,到9月20日,全镇共炼出生铁27396斤。

出铁了

9月26日,县委召开紧急动员广播大会,号召全县人民行动起来,苦战五昼夜,放出钢铁“卫星”,向国庆献礼。镇党委立即组织各营各单位突击迎战,并发动全镇各界群众人人参与,做好后勤工作,敲矿石,运输煤炭,支援钢铁放“卫星”。

钢铁二营在马家弄一片场地上突击建起了13座小高炉。在“放卫星”的几天里,炼铁生产第一线缺电缺人力,于是各单位都主动让电,并挤出人力去支援,连附近农村的农民也打起背包前来支援。国庆前夕的盛泽,到处都是“大炼钢铁”的热烈气氛。这个“战役”,全镇共炼出生铁27817斤,向国庆献上一份“厚礼”。

报喜

国庆节之后,钢铁各营都改称为钢铁厂:第一营为先锋钢铁厂,第二营为红旗钢铁厂,第三营为卫星钢铁厂。10月,全镇又新增30多座小高炉投入炼铁,共炼出生铁235479斤、钢23007斤。

为了集中人力和物力,提高生产效率,镇党委于11月将三家钢铁厂合并为先锋、红旗两家钢铁厂。先锋钢铁厂在思古浜小学(今新民丝织厂),由镇机关和商业、手工业等单位组成;红旗钢铁厂在荔枝街到马家弄底一带,由各工业企业组成,以原来生产民用铁锅的冶厂为核心单位。

先锋钢铁厂土高炉群

两个钢铁厂的土高炉,炉型各异,有小圆炉、小方炉、磕头炉等。最小的磕头炉容量仅0.6立方米,原来是用来浇铸生铁镬子的,现在用来炼铁。后来学习外地的经验,用砖头砌成容积为1立方米的砖炉,炉膛里糊上耐火泥,用鼓风机鼓风炼铁。

刚开始时,用南京凤凰山的铁矿石和焦炭来炼铁,后来焦炭供应不上了,就砌了土炉子自炼焦炭,甚至直接用煤和木柴来炼铁;铁矿石供应不上了,就到郎中荡去扒“狗屎铁”。工人们学习无锡的经验,用砖头砌成蛛网式的土炉子,用砻糠作燃料,一层“狗屎铁”,一层砻糠,用鼓风机鼓风炼铁。由于“狗屎铁”的含铁量极低,砻糠的燃烧温度也低,故而炼出来的“铁片”薄如纸,用吸铁石来吸,有的还能吸起来,有的实在炼不出什么来。

各地形形色色的土高炉

当时炼出来的除了少量是紫口铁外,大多是脆而无用的白口铁,但只要是能被吸铁石吸住的,一概作为铁来上报产量。有的则弄虚作假,虚报产量,甚至连炉渣也作为产量报上去。为了完成炼铁的任务,还动员居民交出煮饭的铁锅和其他铁制的器皿来充数,盛泽电影院和太平街小学的铁门也被拆下来,投进了土高炉。

办钢铁厂的资金,主要来源于盛泽地方财政和各个单位,炼铁的工人主要是各单位的青壮年职工,由党团员骨干担任炉长,又从盛泽乡和坛丘乡抽调青年农民,从事搬运、装料、粉碎等工作。工人的工资由派出单位承担,农民则自备伙食,按劳计工分,年终从所属大队获取劳动报酬。

当时,我还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上不了炉子,但还是经常和街道的居民一起,自带小凳子和榔头,去炼铁场敲击铁矿石和石灰石,为“大炼钢铁”出力。当时,盛泽中学的土高炉还炼出了钢,据说是盛泽炼出的第一块钢。这块钢后来还放在展览会上展出。我是展览会上的讲解员,清楚记得这块钢如一个大号的馒头,表面有许多小凹坑,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派上用场。

到11月底,炼铁的铁矿石、燃料以及其他辅料全面枯竭,轰轰烈烈的盛泽“大炼钢铁”运动才偃旗息鼓。

敲矿石

(本文参考了蔡雪熊、张正昌的《盛泽镇大炼钢铁回忆》、蔡雪熊的《我的回忆》、鲍金汉的《那个全民大炼钢铁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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