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08-1-12 作者：潘德孚
经营健康——中医小故事
（一）保健康，术前细思量
我们需要健康，健康却需要人自己好好地经营。经营就是管理，就像办企业，不好好管理，就会亏本。生命像一艘在时间中行驶的船只。你不好好的管理，它在行驶的路途上就可能中途停止，这就叫做夭折。
历史上有很多人夭折，不是天灾，不是战争，也不是瘟疫，却是自己没有好好经营。有一次，我碰到一个老朋友，问我在写什么。我说，写《治病的常识》。他说：“这很重要。治病要是没有一点常识，给治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实在冤。”他给我说起他妻子治病的故事。那年，他妻子还只有40岁，医院检查说得了子宫癌，必须马上做手术。他拿着X光片咨询了10个医生，9个医生都说是得很，必须动手术，只有一个医生说片中还有一点不清楚。他马上赶到医院。他妻子正在穿白衣服准备上手术台了。他把妻子一把拉出来就办出院手续，说：“不做了！”出院后就到上海重新检查，结论不是子宫癌。现在夫妻都将近80岁了。设想他妻子当时若切除了子宫，还要化疗，吃药，能活到现在吗？这个朋友，就是认认真真地在经营健康。
我还有个邻居，40岁，腰痛去医院检查，说得了肾癌，必须马上做手术。此人通过与院长的战友关系，在医院里安排了最好的床位，又请北京著名肾外科专家做手术，光红包就用了一万。术后第二天，发生大出血，抢救用了4~5万，总计花了20万元。后来有熟人得知被切除的肾，只是一个普通的肿块。于是到医院里去闹，只闹回了15万元。亏了5万元，受了不少苦，还少了一只肾。从此以后，他就成为一个半健康的人了。当然，生命还在，但活得不很舒服了。这就是因为，他没有好好经营健康。
把耳朵当眼睛，听到就相信，是很危险的。对一个人来说，做手术不是一件小事，应该慎重权衡利弊。不能以为自己有钱，有关系，就可以乱来。人到晚年，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身体里的活力少了，大家都想过个太平安乐的生活。然而，怎么才能太平，才能安乐？我认为只有认认真真地经营健康，才能太平，才能安乐。
以上的两个例子说明，前者因为能很好地经营健康，40年过去了，现在夫妻都80来岁，活得有滋有味。如果当时就切除了子宫，因为，少了这样一个重要的器官，内分泌受到影响，免疫力降低，就会经常生病，甭说活得不好受，能不能活到现在就很难说了。后者因为没有认真经营，花了许多钱不算，少了一个肾，尽管另一个肾会产生代偿功能，但自我平衡的能力明显会受到影响，免疫力降低，生病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所以，要想健康，就需要认真经营。当前的医学离保健的需要还差很远，加上市场意识的影响，道德意识差了，医生顾钱不顾命的多了，因此，到医院里看病，用药，都要自己小心，尤其涉及器官切除之类的事，不能当思想赖汉，不可麻痹大意，多找朋友商量，多作利害权衡。千万独立思考。我举的前个例子，他问过十个医生，只有半个表示怀疑，就马上做出再检查决定。他知道，再检查不难；切除了想后悔，天下却就没有后悔药可买了。
有人会问：“如何才算认真经营？”答案：“抽一些时间，多学一些普通的医学常识。”现在许多年轻人，很不关心医学常识。在我国，医学普及的书没销路。在外国，这样的书籍，尤其是新医学疗法，新医学见解，都是几百万册的销售量呢！
（二）多发症，就不宜手术
在我国，年轻人基本不关心医药，因为年轻，生病的机率小。然而，是人，总有生病的时候。听到生了病，就惊惶失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医生的。以为这是相信科学。不知道科学也是有局限的。医生的知识，局限更大。所以，我们大家都知道，治不好病，不会埋怨医生。现在的医生受市场的影响，开药方，拣贵的药开，只是为了赚钱，不是为治病，治不准的机率更多了。
西医传入我国，还只有百余年，解放前基本上都是慈善性质的，数量少，负面影响看不出来。近20年才进入市场。以利润为目标的医学还刚起来，就已经让人毛发悚然了。但是，许多人仍然不知道经营好自己的健康。例如多发症，就不宜手术治疗。因为，既然病为多发，身体不是拉链包，不可能要打开就打开。
我女儿的一个同学，得了卵巢囊肿，听医生的话，做了手术。邻床一女人与她说，这是她第二次做卵巢囊肿切除手术的。她觉得不解，为什么还有第二次的？就问医生。医生说：“她是多发性的。”医生的答复犯了逻辑错误。病人听不出来。两个人都是大学生，都听不出这句话的逻辑错误，道理何在？缺乏医学常识之故也。病人问的是病因——为什么会做两次的？医生答的是病名——“多发性囊肿”。做了既然会复发，说明手术不该做，说明术前诊断决定做手术就是错误的。在美国，这样的错误是要赔偿的。去年美国调查结论说：在医院里死亡的人中，50%是诊断错误。
美国还有一个统计说：全国的心脏手术有1/3是不该做的。不该做的手术为什么被做了？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个可能是医生无意的决策错误；另一个是医生为了赚钱有意识的做错。因为，做一个心脏手术可以赚不少钱的。所以，在做手术之前，认真进行斟酌，这是十分重要的。然而，病人或家属都没有一点医学常识，如何斟酌呢？做手术不比一般的治疗，错了是无法纠正的。即使能得到赔偿，那也只能是钱而不是健康或生命了。
张仲景在《伤寒论》的“序言”里就提醒我们，做人，必上有父母，下有子女，难免都会生病。因此，如果能学一点医学常识。虽不能“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但至少，能在关键决策上能起到一点作用。要是上述的女人知道卵巢囊肿是多发性的，就不会轻易地做手术了。我现在所讲的这些知识，主要人员让大家理解，要认真维护自己的健康，多关心医学常识，尤其是非主流医学。因为，非主流医学是在主流医学的失败的反思中产生出来的。生命是很珍贵的，失去谁也无法弥补。
某老人懂医，近80岁，生病，子女劝其到医院检查。他不肯，认为这是老人病。也就是说，人老了，全身的脏器都用损了，检查起来都“塌塌动”了，何必检查？可是子女不理解，一定要他去。老人不得已去了医院。但他在医院里却拒绝了许多检查项目。于是医生跟他的子女商量，认为老人不配合就难以检查，必须注射镇静剂。但是，老人打镇静针比较危险，因此，家属要签字承担责任。其子女也给签了字。老人注射了镇静剂后，就没有醒过来。此事我们无法谴责其子女。因为他们确实是全心全意希望老人好的，只不过缺乏一点医学知识而已。
保健最重要的是思想保健。思想保健最重要的是正确认识生命。我认为，生命只是一个过程。既然只是一个过程，所以，一个人的一生就像走一段路，路会有走到的时候，不可能永远走下去。老了，就是剩下最后一段路了。老年保健，就是要把这一段路走得平平稳稳，走得没有风雨。
（三）术后癃闭——升陷汤加五苓散
我的大姐年轻时就好活动，唱歌跳舞件件精通，漂亮又聪明。解放前考上浙江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武汉，在同济医学院当了流行病学教授。退休后身体素质好，在老年活动中心可是个积极分子，唱歌跳舞不断。老年人思想要年轻化，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是，也应该知道毕竟与青年人不同了，娱乐固然需要，也不能太过。中医讲中庸之道，认为连高兴也不能太过。中医把病因分为三类，其中一类就是内伤七情，“喜怒忧思悲惊恐”，太过，都是要生病的。“笑死程咬金，哭死程铁牛”，说明快活过头会死亡，悲伤过头也会死亡。大姐做了一辈子的医学教授，一点也不懂这样的道理。她也不懂载负她这个生命的身体，就像是一艘“时间之舟”。一个将近80岁的人，快要完成人生的历史使命了。这“时间之舟”已经破旧，不像年轻人那样可以随意磕磕碰碰的了。
几天前，我的外甥女打电话来，说她母亲子宫下垂脱出，上医院做了手术，把子宫拿掉了。岂知手术后小便不通，已经半个月了，医院的医生只知道使用导尿管。然而导尿管插了几天就必须拿掉，否则就会发炎。但是，小便却不可能忍上一天的。而且，为了防止导尿发炎，每天必须注射消炎药。如果长期使用，对肝肾功能造成损害，也会影响排尿的能力。现在把手术切除某部分病灶称为除根术，是有严重错误的。表面上看，病灶已经消失，实际病因还在，怎么能算除根呢？癌症病人割掉了癌肿，如果已经除根，还要化疗做什么？诗云“医得眼前疮，挖却心头肉”，只得到眼前宽，却留下了大患。这不是对医学的嘲讽吗？
生命既然是时间之舟，已经“开”到晚年了，哪能与青年人一样唱唱跳跳的？老年保健必须知道要根据自己的年龄来保健，唱跳太过，会导致中气下陷。子宫下垂是中气下陷的一种表现，一种证明。此时，只要服补中益气丸或升陷汤，就可马上见效。而作为医学教授，却缺乏这一点常识。过去，我也常传送一些文章给她看，后来我的外甥女告诉我，她说自己太忙，没时间。我当然没有了积极性。她如果不那么忙于唱歌跳舞，而是抽一点时间，看我写的《治病的常识》，就不至于如此“乱投医”把子宫拿掉，导致小便不通；受苦不说，还会影响寿命。因为，人体这台机器，用了七八十年，虽然旧了，活力差了，但只要还完整，各种零部件还配合有序，必然还有一段时间耐受。如果觉得某部件不好，即使只是一个螺丝或螺母，拆下来丢掉，也会很快影响整体的使用寿命。
大姐以为子宫反正是没用的东西了，拿掉就是（事实当然是医师的决定，但患者是决定执行的关键，如果患者拒绝切除，医师自然毫无办法）。却不知道生命是一个整体，拿掉不仅不能根治，还会影响整体功能。子宫切除后，中气下陷仍在，病传给膀胱，膀胱括约肌控制失灵，小便就潴留膀胱尿不出来了。我给她处升陷汤加五苓散。服3帖，抽出导尿管，就能自动排尿。
现在很多人不知道生命与身体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德国的心理学家托·德特勒夫森说：“是生命生病，身体是不会生病的。”身体是物质性的；生命是非物质性的。现在，有好多人还认为生命是物质呢！保健，就是保非物质生命的健。但生命依附于身体，所以，维护生命的完整，就必须维护身体的完整。
（四）补中益气汤治中气下陷
七八十岁的老人，就像一台用了很久的机器，只要零部件齐全，走起来虽然“塌塌动”，也不要紧，还是可以使用的。但使用要小心、谨慎，不能与年青人一样比拼。如果身上发现某个病灶，千万不要以为切除了就会好。温州俗语：“毛是毛的，牢还是牢的”，切除后生命所依附的身体的完整性被破坏了。老年人再生能力差了，做了手术伤口能不能愈合，被切除的地方能不能再生，都需要慎重考虑。何况即使能再生，也是要消耗很多的元气，而老年人的元气也是不多了，必须珍惜——“计划票”快要用完了。花掉元气就是花掉寿命，就是给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命打折扣。所以，珍惜生命，首先要知道“是生命生病，不是身体生病”。这一点很重要。
甘慈尧是我一个很好的诤友。我把上面这个故事说给他听，却引出了他的一个故事。他的叔叔一家住在香港。叔叔生了病，婶婶因劳累弄得子宫脱垂，痛苦不堪。这个病，西医除了切除，毫无其他办法。于是来信叫甘慈尧想办法。慈尧给处了补中益气汤。没几天，就完好如初。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看法，西医在这些功能病之前，为什么显得毫无办法，其原因就在于不理解什么是生命的真谛，什么是中气？听起来有些玄，因为拿不出物质来证明它的存在，但它却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补中益气汤是明清四大家之一李东垣的名方。现在中药店里的补中益气丸就是用此方改制为药丸而成的。此方用于劳累之人，因中气受损，饮食减少，或身心疲惫，少气乏力者，特别有效。近代名医张锡纯在《衷中参西录》中改了几样，就称为升陷汤，用于治疗一切中气下陷之症，并不一定是子宫下垂，例如胃下垂、小肠疝气等，用起来比补中益气汤更灵验。
一天我的朋友小康带他的妻子来看病，曾患过中风，愈后常服降压片，胸闷，呼吸很吃力。说喜欢长吸一口，便感稍舒。说不敢去医院。曾有医生说她要做心血管搭桥术。我诊其脉微弱，时有间歇（西医叫早搏），给处升陷汤，一投即见效。后多次复发，都用此方有效。有一回，我去小康家闲聊。又说起他妻子肛口常有大便感，但拉不出来，就去买泻下通便的药物。服后泻了多次，感觉如初。我说这仍是中气下陷，处服升陷汤，果然痊愈。
妇女怀孕，气虚者常发尿濒症，服此方即止。一天半夜，我妻子突发尿濒，稍有烫感。我知道她日里操劳过度，兼有湿热，为她处升陷汤加小青草，半夜煎药饮服，一小时后就舒服了。一般人都说西药治标效速，却不知道中药治本效更速的道理。西药效速的原因是它采用压制疗法，即发热的用退热药，疼痛的用止痛药，呕吐的用止呕药；泄泻的用止泻药。这种压制疗法，一个大弊病是它把病人的症状表现，称为病理现象，却不知道病人的病理现象，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是生理现象。现代医学研究才知道一般的发热，是因为微生物侵入人体，人体才会产生自我防卫性发热；吃了不洁的东西，人体才会产生呕吐或泄泻的现象以排出污物……很多时候，症状表现的是病人生命对疾病作出调整的反应。医生用药压制病人症状，实即压制病人的生理表现。因此，才会有所谓的“副作用”。
最近，有一个乐清的妇女，30来岁，诉多年来自觉胸闷，外阴垂胀，每到下午增重。我给她处升陷汤加山萸肉3帖，她服第一帖后，来电话说，服药后觉头晕，问为什么。我说，这表明你的病很快就会好。她又问什么道理。我说，这叫做“瞑眩”，“瞑眩”是指服药有强烈的反应。中医认为，“药不瞑眩，厥疾勿疗”，意思是药中病了，反应强烈，顽固的疾病好得快。果然，她来看了三次，服药9帖，多年的宿疾就痊愈了。
（五）阳和汤治癃闭
十年前的七八月间，我的妹妹叫我到某医院出诊。说她的丈夫早晨在翠微山烈士墓前挂鸟笼，不小心一脚踏空，从坎上摔了下来，跌得昏不知人。他在某医院住了一个月，现在却排不出尿来。医生与插导尿管，久了便发炎；拔掉，又不能排尿，只得在他的少腹扦上一空心针排尿。我去看他时，见他谈话仍然正常，脸色有点发青，身上盖着棉被，说自己全身冷如浸水一样，从颈下直至少腹，寒自内发，饭也吃不下了。这样的大热天，我穿着汗衫还汗淋淋的。抚他身上，没一丝热气。脉象沉细。这是阴寒盛极，中医的办法是用温热的药物，叫做“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我给处了阳和汤。把方中的鹿角胶改为血茸，再加别直参。药进寒退，饮食渐增，全身也逐渐暖和。历一个月，才开始自行排尿。排尿量也随着日子的过去逐渐增加。出院后，仍继续服药，直至痊愈。
这是阳虚癃闭，治法用药与上例气虚完全不一样。这叫做同病异治。现在有很多人认为，中医只有个案，没有通例的道理，也在于此。原来他们不知道同样的病，在不同人的身上，就应该用不同的药。道理就在于生命不同。生命依仗它的自组织能力才得以生存和生活。因此，任何疾病都在体现生命自组织的调整能力。疾病的病灶只是一种表现，而许多人却错误地把它认为是根子，以为只要手术去掉病灶，就能治好该病。还称这种手术为除根术。这种误解，导致许多人急急乎要求做手术。然而，很多人术后复发，健康与日俱减。这说明，概念错误，将产生许多误导。医学的概念错误，损害人的生命与健康。不该做手术的人做了手术，意味着健康的人变成了不健康的人。因为，手术不是开玩笑：新衣服剪开就成了破衣裳，胸腹腔打开后再缝合，岂能与原来的完全一样？
癃闭症最容易发生在老年人手术后，也许是麻醉药引起的。年老气虚，使用麻醉药使排尿功能失灵。有的人身体好，药性逐渐消失，会自动恢复。如果原本身体就不好，或者近期已经做过手术，又加年纪更高，复原能力更弱的人，就容易发病。根据我的推理，此病可用五苓散为主方，再依症状加减。西医外科尤需学习这个汤方的应用，这就叫中西医结合。
老朋友谢某，70多岁，最近在因感觉肾区微疼，害怕生了什么，去某医院做CT拉描，结论是肾囊肿。医生建议手术切除。他说医生暗示他不用手术切除，就怕以后会变生癌症。他住院后我去看望，劝他不要做。但他听不进。术后发癃闭，插了导尿管，拔了插，插了拔，半个多月无法解决，就叫我出诊。当时，他发热、恶风、微汗、少腹胀满、小便不通。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五苓散症，服后发汗，固然小便即利。
这上述的三个人，犯的是同样一种病——癃闭。对中医来说，这是三个人，出现的是三种不同的证。有气虚下陷，有阳虚尿闭，有太阳表证，所用的方药完全不同，原因就在于生命的不同。如果把人的生命比作一台活的机器。这台机器有很强的自我调整能力。当碰到某些障碍，就会进行自我调整。中医的辨证论治，就是根据生命的自我调整所表现出来的不平衡，用药物帮助它实现自我平衡，达到治病的目的。
（六）打嗝为什么越来越重？
一般人都会把躯体当做生命。生了病总是会想，我的病在哪里？也就是在身体上的某个地方；做医生的也一样，病人叙述症状后，会专门从躯体上来考虑寻找疾病的部位——病灶。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检查。如果这些检查不带有伤害性，那也不要紧，偏偏这些检查都会伤害身体，使原有的病情加重。病人想通过治疗减轻病情，医生却用检查加重病情，这样岂不是走向了治疗的反面？
患者叶某，男性，年仅20岁，平日身体健康，是一个活泼、开朗的高中毕业生。因为老上了大学，高兴不得了。与同学一起去打篮球。在剧烈的运动后，暴饮一大瓶可口可乐，导致打嗝不断。这是因为暴饮可乐，过量的碳酸气突然充斥胃脘，使胃气运行受不利。如果懂医的人，只要用针灸或热敷胃脘调理气机，就可平复。但其父母爱子心切，立即送他去市某医院治疗。医生认为病在胃部，应当先做胃镜检查。胃镜诊断为“浅表性胃炎”，服药打针不仅无效，打嗝更加厉害。本来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胃气不顺，根本不需要做胃镜。
胃镜检查对咽喉、食道，会产生强烈的刺激，有的甚至会造成创伤，呃逆感增强，打嗝就会更加强烈。只学过解剖学知识的主治医生，并非不知道胃镜管子会刺激病人的喉壁，打嗝必会加重。病人来治疗打嗝，医生却通过检查加重病情，二分的病情会变成了四分。病人的目的是想医生治好自己的打嗝，而医生的做法却加重了打嗝。我不反对检查，但我认为如果检查会增病情的话，医生就应该慎重。叶某住院一周，病势增剧，只好转另一医院治疗。不巧出院时受寒，就发热了。该医院医生使用了消炎、退热等药物，热虽退而打嗝未减。由于使用了退热西药，全身自汗不止，身体日见衰弱，连动作、说话都没有气力了。这是因为医生只顾及消炎退热，使用抗生素和退热药，破坏了肠胃道的菌落平衡，损害了肠胃功能。患者受了双重损伤，功能就更差了，饭也吃不下了。退热药又损伤了患者的皮肤的开合能力，才会自汗不止。这是阳气受到损伤。患者又再转另一个大医院，体力已衰弱不堪，连走路的气力也没有了。医生见这种情况，因有输液多次在前，便认为是缺钾。血检只说稍低，医生贸然决定加钾治疗。岂知输液还不到一半，患者却感呼吸困难。所好患者的母亲在旁，立即抽掉输液管，停止输液。否则就可能出危险。这说明加钾是错误的。
由于不断误治，患者精力耗竭，疲惫不堪，一个20岁的、如朝阳上升般的年轻人，连走路也必须他人扶持。医生并不理解，钾稍低也不至于达到如此的疲惫的程度。虽有数据显示稍低，但加钾的依据仍然不足。患者因输钾造成呼吸困难，医生又说他心脏有问题，要检查心脏。检查结果的报告是心脏功能正常。如此在三个大医院反复折腾了近一个月，很健壮的患者被弄得奄奄一息，打嗝不仅没治好，反而越来越厉害。来我家求诊时，他坐了几分钟就要卧床，谈话少气乏力，语声低微，自汗，怕风，打嗝不止，一日需换衣十余件。这是严重的气虚夹表证。我只给处了黄芪建中汤加减十余付，就日见壮健。此病例说明，很多内科病不是器质性的，医生的头脑里如果缺乏对生命这个概念的理解，单在躯体上考虑和治疗功能性疾病，就会把轻病治成重病，把重病治成绝症。此病例病势每天往下，连患者自己也觉得恐慌。好好的身体治成这个样子，岂能想得到？这里看出，医生并没有认识生命的本质，单只从躯体来考虑，就会给治疗带来极大的问题。
宋安群说：“许多检验项目是用各种理化刺激与机械刺激作用到患者，如进行检查的各种仪器设备中的各种电磁波、各种射线等，以及直接的机械性的伤害，如抽取患者体内的血液、脑脊液、骨髓、心包积液；插管引流胃液、十二指肠液、胸腔积液、腹腔积液等；对各脏器、组织作穿刺活检；对胃、肠、支气管等做插镜镜检；做心脏插管检查，对许多部位作造影检查等等，（这其中的许多检查在查前后还需服用与注射许多药物，这些药物及造影剂本身也都具有毒副作用），由此则使患者遭受进一步损害与创伤，尤其是对一些疑难杂症，常要用多种理化检查项目反复检查。这若是对一般健康的人，多作检查可能问题也不大，可是病人，他们对各种理化刺激的耐受力已大为下降，特别是一些重病人，这其中的一些人，检查项目还没作完，人已经不行了。”（《从西医治病看疾病的本质与现象以及所出现的问题》，载《新疆中医药》2006年10月）
宋安群女士是生物学家，患了西医所说的疑难病到处治不好，后来被中医针灸治好了。通过这一段的生活经历，加上她的生物学和中医学的知识，才有了这种透骨的见解。
（七）头痛定时发作——瘀血症
我治过很多的头痛症，觉得其中最多的是瘀血头痛症。不过，很多瘀血症有个共同的特征——定时发作。因为，血液按时循环，瘀血也跟着循环，到一定的部位就发痛。这就是定时发病的原因。
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我哥哥在临海任农场副场长。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国营农场，有自己的医务所。那时正好文革结束没多久，厂里生产不正常，我常常上临海去玩上几天。他场部里的同志也知道我是个中医师，常常有找我看病的。当然这都不是一般的常见病。因为，诸如一般的发热、疼痛之类都由他们自己解决了，即使没看好的也会上医院。反正国营单位是全部报销的。因此，轮到我是“第三房媳妇”，都是一些麻烦的疑难病。
他手下的一个大队长姓项，工作很积极。因此，他们的关系很好。哥跟我说这位项队长时常半夜发头痛，发作时痛得很厉害，问我能否去项队长家给他开几帖中药试试看。我说：“可以。”项队长三十来岁，看起来很壮实，手臂、胸肌都很发达。说自己五年前施农药中毒后，抬医院抢救过来。后来就患了头痛。头痛也不是天天有，但发作都是在下半夜，痛势剧烈难熬。医生只能给止痛药，没有别的方法。因此，五年来一直时有发作，而且越来越重。家里人觉得他这么轻轻的年纪，抵抗力尚好，就恢复不了。年纪大起来抵抗力差了，想恢复更困难。如果再这样下去，害怕痛出大毛病来。
我看项队长脸上有一块瘀班，就知道这是个瘀血症。因为，他起于中毒之后，红细胞被毒素杀死排不出去，造成了脸上微循环障碍，才有了这些瘀班。再加上发病都在下半夜，这是血液循环按时的原因。他身为队长，直接参加生产。但那时的国营农工造反精神很强，不听安排，因此，常常生气得不到发泄。造成肝气郁结。于是我给他开了平肝活血的药方。只服了15帖，全好了，以后就没有发作过。
同大队有位姓张的女会计，也说自己头痛，要我给处方。她说自己每年只要是柑桔花或油菜花开的时候，不觉得馨香，而感到恶臭，就会发头痛。现代医学一定会认为这是花粉过敏，治疗会用镇静药。然而，镇静剂不能根治，久而久之药效会慢慢消失。而且，还有想不到的副作用。这种按时而至的头痛现象，就是瘀血症。虽然用的都是活血药，但因为个体不同，内在情况不同，就要开不同的药方。
张会计形瘦体弱，脉象细涩，说明这是血虚血瘀。我用补血逐瘀的方法给她开了三帖药。数月后，她给我来信说：“第一帖服后全身发酸；第二帖服后感头痛呕吐，当夜月经来潮，头就未见再痛。” 这是想不到的效果。服药后发酸、头痛呕吐，叫做瞑眩，也就是西医所说的过敏。但中药的过敏与西药的过敏不同。中医认为“药不瞑眩，厥疾勿疗”，也就是顽固的疾病，见到瞑眩的现象，就会很快痊愈。
医生的进步，除了学习书本知识，最重要的是病人的信息反馈。因此，只有与病人建立友好关系的医生，才能取得病人的信任和信息反馈，才能使自己得到不断的提高。
（八）再谈瘀血发病与治疗
人身体里的血液，是给全身细胞输送营养和氧气的用的。每天也会有很多血液细胞死亡。这些死亡的细胞，就叫做瘀血，就是没有用了的血液。受了外伤，或因思想郁结，也会产生瘀血。这些瘀血，通过吸收，都会被送进肝脏，改造为胆汁，储藏在胆囊。人吃饭的时候，胆汁便从胆囊流到十二指肠，帮助消化。
但是，如果血液本身的功能，或者肝脏功能不好，瘀血没有被它改造而留于血液中，就会被带往体内的某个地方留着作病。这些病人往往都去大医院治过，做过B超、脑CT或磁重震，都查不出来。因为，发现不了器质性的病变，解决不了，便只好拖了下来。痛发时，就吃止痛片求得暂时缓解。就成为疑难病了。这些疑难病也只有中医能解决。
清朝有个名中医叫王清任，写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叫《医林改错》。他认为，人的生命无非气血两字；生病，若非气虚，便是血瘀。他把生病看得这么简单，并不是毫无道理。这就就是中医与西医的不同之处。人死了就叫断气；活着，就是血液在不断循环。气是无形的。血是有形的。气代表能力；血代表物质。物质靠能力才能流动；能力靠物质才能显示。年青人气血充沛，才表现得朝气勃勃；老年了气虚血少，才显示老态龙钟。
《医林改错》里都是补气活血的药方，其中用于活血的药基本上是四种：赤芍、川芎、桃仁、红花。桃仁、红花在一起，叫做药对。药对的意思是它们配在一起，能力会加强。我发现很多疑难病用祛瘀活血的方法来治疗，很有效果。古人有一张药方叫桃红四物汤，可治疗很多疑难病。
邻居阿兰，40多岁，诉自己身体其他方面都还好，只是眼中黄斑变性，右眼视力已经很差，医院眼科治疗束手，还说可能会累及左眼。因此她说，右眼恢复恐怕没有希望了，现在只要求护住左眼就好。我认为她既然身体各方面都还不错，没有其他症状，就作瘀血论治。处桃红四物汤加醋炙龟板、鳖甲、首乌等百余帖，至今十余年了，视力没有变化。患者不仅保住了右眼，还发现头发增厚。其实桃红四物汤治瘀血性脱发我常常用到的。
另一女邻居20多岁，头发大面积掉落，准备到上海换假发了，问我能不能治。我当然不好完全肯定，只能说试试看。她服了十余帖桃狂四物汤后就发现洗头时没有落发了。又续服了十余帖，一年后就满头乌云。几年前我在街上碰到，她50来岁了，扎了两条粗大的辨子。
做医生总是时常会遇到许多想也想不出来的疑难病。所谓疑难病不像发热、咳嗽之类的疾病，往往都是书中也没有见到的，治疗根本无法可依。而且都是治了很久不见效的。例如一个18岁的女孩患唇脱皮症。每过几天她的唇皮就会干燥翘起，脱落。看看身体各方面都还可以，没其他疾病。这样的症状确实很少见。我看此这女孩的唇有点青紫，就以瘀血论治，给她处了桃红四物汤加铁菱角等，服十余帖后即发现好转。后来又连续三四十帖就痊愈了。
瘀血发病，都是怪症，表现各不相同，贵在识症辨证，治疗得法。
（九）白细胞减少症怎么办？——黄芪当归补血汤
近阅美国兰伯特写的《现代医药中的错误》，说美国发现许多白领妇女得了一种粒性白细胞减少症死亡，追究其原因，得到的结论是氨基比林中毒。于是在1938年把氨基比林从合法药典中删去，此后，就没有发现这种病了。不过，我认为如果美国也像中国一样有中医中药，也许这些白领妇女就死不了。
为什么粒性白细胞减少症都会出现在白领妇女身上呢？因为，白领妇女是比较忙的一些人群。工作忙还加上家务事，身上有点疼痛就不想去看病，弄点止痛药片暂时止一止就算了。当然有一些人吃这药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不会发白细胞减少症的。因为，每个生命的耐受能力都是不同的。例如青霉素的危险是过敏，但只有极少数人才发生过敏。
氨基比林刚发明的时候，由于止痛效果好，也曾轰动一时。全世界有多种止痛片都以它做主要原料的。我国建立市场经济后，也有许多人非常忙碌了，即使不忙碌，发生某些疼痛，贪图方便，吃止痛片的人还是有的。但我国的流行病学还刚开始，研究人员很少，发现能力还不足。所以迄今为止，氨基比林仍然在合法使用。不过，我提醒经常服用止痛片的，做血液检验的时候，注意一下你的白细胞，如果发现粒细胞减少，就得当心，快去看中医用中药，避免大祸来临。那时候，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如何治疗白细胞减少症呢？中医有一张药方只有两味药：黄芪30克、当归10克。这张方叫做黄芪当归补血汤。本来是治疗产后血虚发热的。妇女产后，由于出血过多，也像白血病人一样地会发热，《汤头歌诀》说：“黄芪当归补血汤，产后血虚热难当……”。煎服后热便退。明清四大家之一的李东垣说这叫做“甘温除大热”。我用这方治白细胞减少觉得很有效。两年前我姐做了乳房癌手术后，白细胞只有2700单位，打电话问我用什么药。我告诉她用此方服一个月。后来她打电话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白细胞升到了5400单位。我姐是一个有名的医科大学的流行病学教授，面对白血细胞减少却毫无办法。
中医用中药治西医的病，其实既尴尬也有好处。好处是中医按病名用药也有检验单做依据，病人容易接受，有心理支持，毕竟病人的心理对愈病会起很大的作用。尴尬的是按病名用药，把辨证论治丢了，就成不了好中医。某天在山上晨练，碰到一个人叫我说：“潘医师，认不得我了。”我瞧他半天，想不起来。就老实说：“对不起，记不得了。”他说：“二十年前我在你隔壁饭店里打工，患低血压头晕。你给我开了两样药，叫黄芪当归补血汤。我一直记在笔记本里，经常抓点吃吃，后来就全好了。想不到中医有些药方是这么好。”我笑笑说：“中医中药好的方多的是，只是没有碰到适合的病而已。”
西医西药中有升高白细胞的药物，如鲨肝醇等，但效果好不长远，还有副作用。什么原因还搞不清楚。如果有白细胞降低、低血压者，产后出血过多发热者，可以购药来吃吃看。但是，必须是面色苍白无华，疲惫少气乏力者，热性的人服了后，不但没好处，还会起反作用。此方对劳累发热者，也很适用。
（十）酢浆草、芙蓉叶的用途
医生的知识都很有限。即使名气很大，学问很好，也是如此。民间有很多单方，效果极好，都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所以，人们才会说：“一味单方，气死名医。”
白水济是个小村子，离青田县城三四十里的海口镇后山上。从海口上山还要走15里路左右才能到。1965年深秋，我住在那个村子的杨金进家。秋风萧瑟，落叶满山，只有向阳的毛厕边还见到一些红黄叶子的小草。杨金进指着酢浆草跟我说：“潘老师，这是最好的贼药。”“贼药”的意思是指做贼的被抓住，往往会被打成重伤。贼药能活血止痛治打伤。我的朋友李龙洪带我去挖草药，指着一株草药说：“这叫贼裤带。它的根皮纤维很长且韧，可以打辨子做成裤带，系在腰间。打伤后，只要剪一寸煎服，就好了。”
文革初期，我哥临海工作，是属于保守派的。据说被造反派抓去打伤，伤得很重。来了一个电报，说受伤住在医院，要我立即去临海。我即赶往临海。他住院已经三天，胸腹里面都感到疼痛。我想带他来温州，也可以用汽车运到温州。车站在县城外，是造反派的天下，根本无法去坐。唯一的方法是坐船到黄岩，再转坐汽车。这必须走一段路。但根本他起不了床，哪能步行？我觉得自己在治病的时候，有个特点，碰到急切病情，往往会突然从脑里跳出一张方子。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酢浆草。就马上到巾山去采。巾山是临海城内的一座小山丘，现在已改为公园供游览用了。那时候很荒凉，何况已是秋天了。
我在那山上拔来一篮子的酢浆草，借了一个小石臼杵细，绞出了半碗汁。在开水里稍温了一回，叫我的那个6岁的侄子撒了半碗尿。这种尿中医说是童便，用于活血止痛很灵验。上午9时服下，下午2时就可起床行走。我和他一起走到码道，坐船到黄岩三江口，租了辆自行车，带他到黄岩。住了一宿，第二天起早坐车回家。回家后，他卧床40天，每天我都给他服半碗酢浆草的汁，用剩下的渣加芙蓉树叶再捣细，敷在全身打伤的地方。半个月后，见他的腿脚上发出很多的青紫块。这些都是里面的瘀血被吸出在皮肤的缘故。我还怕他的内伤不净，瘀血留着容易变生其他疑难病。就用三七浸白酒，每天要他喝一两。现在40年过去，他已70多岁了，没有发为风痛，觉得很庆幸。年轻时受外伤，老年发为风痛的很多，都是瘀血没去净的缘故。
酢浆草温州土名叫雀儿梅酸，与铜锤草的叶子相像。小时候我们常常把它作为同一种植物。其实，铜锤草的茎白色，是直立的。酢浆草则是葡匐茎，也就是藤状茎，色稍红，真是一种好药。由于酢浆草味酸，活血入肝，用治于慢性
肝炎也很好。慢性肝炎会导致肝硬化，就是瘀血留着于肝脏的缘故，酢浆草味酸入肝，能活血去瘀，所以能治慢性肝炎。
秋天，芙蓉树会开出很美丽的花朵。芙蓉花药店里有备，是活血排脓解毒的中药。鲜芙蓉花捣烂，用于痈肿拔脓极好。脓还没有形成的时候，也可以用于活血消肿。如果没有开花的时候需要用到它，可用叶代花。
（十一）瘀血呕吐
瘀血多发怪症，这是什么原因？因为，所谓瘀血，是死亡的血球。它没有了运载营养和氧气的功能，只是一些尸体一样的东西。它们混在正常的血液中，“占了茅厕不拉屎”，不仅使血液正常的能力得不到发挥，还容易留着于身体中的重要部位，使这些部位功能失灵。这就是发生种种怪症的原因。人体里有许多重要部位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至于这些部位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现代医学还没有搞清楚，也许它永远是个谜。例如经络和穴位，现代科学还不知道是什么物质构成，但是，它们治病的效用却众所周知。如果说，在一些重要的穴位中有瘀血停滞，会发生何种病症谁都不知道。我的想法是许多疑难病都与此有关。现在有的人总是想生要知道病生在哪里，其实有时候没这个必要。因为，生命是个整体。头痛可以从脚上治，脚痛可以从头上针。
有一次，我的童年朋友带来一个病人，说得了一个奇怪的病症：每天上午食后半小时内必发呕吐。呕出的都是痰涎，很少食物。而中午、晚上都没有发生，饮食、睡眠、大小便都正常。我看他年纪轻轻，只有20来岁，是个农民，担任大队会计之职，平日也没其他病。曾经去医院检查，做了胃镜，医生只说是浅表性胃炎，但用药无效。为什么知道病灶了，还是用药无效呢？这说明知道病灶照样无法治疗。有什么用呢？我认为，这个按时发作就属于瘀血作怪。看他的舌上有白苔，舌色黯而不鲜，亦即瘀血夹有宿饮，我给他开了胃苓汤加桃仁、红花、山棱、蓬莪术5帖。服后呕吐就没有发作了。但过了半个多月，仍然发作如初。胃苓汤是化痰利湿的方剂，桃仁、红花、三棱、莪术都是祛瘀活血的药物。原来是去瘀后胃气虚，需要温胃补气的药物善后。但他家贫，觉得既然好了就不再吃药了。岂知瘀血复聚。再来求诊，我就予原方五帖，并嘱服后须再服四君子汤加蓬莪术、陈皮养胃。此后再也没有反复。
此病例瘀血因何而来，这很难说。人生活的过程里，经常会发生跌打碰撞之事，身上青紫谁都会有。尤其是婴幼儿时期。当然，人的生命也有清除瘀血的功能。就是血液的自洁能力。婴儿期的这种活力更强。然而，谁能保证自己的这种功能可以百分百地清除掉全部瘀血呢？当然不能。例如能力很好的人，也会有疏忽的时候。人的血液自洁功能也与人一样，会有“疲惫”的时候。这个时候瘀血就有可能留着了。瘀血留着后随血液运行全身，碰到某种不可知的情况，停滞于某个重要经络或穴位，影响它们的功能活动，造成各种各样的怪症。中医祛瘀活血的方药，虽然也需要讲究部位。但并不要求精密得像西医做手术一样，只是上下左右注意一下，方位不能弄错。药吃到肚子里会走遍全身，就可以帮助血液的自洁功能除去这些瘀血。
清朝有个名医叫王清任，写了一本《医林改错》，他认为有许多病，不外于气虚血瘀，只要用补气活血的药物就好。这本书的观点，中医界不很赞成，许多老前辈还把他比作医界的杨、朱，针贬他的学说。但这书里的药方，张张灵验无比。所以，尽管理论上他有一些不周全，实践上却是成功的。医学确实是个大海洋，医生所得只是个水滴而已。
（十二）手术后呕吐是怎么回事？
我的妻子同情心很强，即使自己很艰苦也从不吝惜小钱。有一次印刷厂将印好的书运给我。车不能直接到我的门口，就卸在门前的小路口，另雇一个外地人用手拉车拉到我家，包搬到楼上。岂知快要拉完的时候，手拉车装书太重内胎打了泡，拿去修理花了12元钱。而他的包搬费只有20元。外地人拉着哭丧脸回来。我妻子劝他说：“不要紧，修理钱我付好了。”事后，我与她说笑：“这笔钱怎么是我们付的呢？”她说：“看这个外地人多可怜。搬了这么多的书，只包20元。”我当然不会计较这些钱，只要她高兴就是了。这些小事经常发生。我真想写写我妻子的故事，可惜我缺乏文学天赋。
我的内侄因椎间盘突出，在某医院骨科做了手术。我妻子去看望了好多次。有一天下午，她从医院里回来后做晚饭时，跟我说，她内侄邻床的一个14岁的小姑娘真可怜，家在苍南与福鼎的交界的一个山村里。父亲得了一种慢性病，现在无法劳动，只靠她母亲做点小生意维持全家生活。小姑娘因脊椎弯曲来医院做手术。手术费用了五六万元还是她叔叔拿出来的。手术虽然成功，但术后至今9天了，还吃不下饭。这样下去真的要饿死的。手术费用了这么多，岂不白丢了？骨科的主治医生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嘱女孩子的母亲到小儿科请医生会诊。小儿科医生看后只给处了吗叮啉（胃动力药），但服后无效。
妻子问我：能不能给这个小姑娘开个能吃饭的方子。我说：“可以。不过应该告诉我她为什么吃不下饭？”妻子说：“整天在恶心呕吐，哪能吃得下？”我说：“开张药方试试看。”于是就给处了旋覆花代赭石汤。妻子害怕这小女孩不愿意服药，先打了个电话给她侄子，要他先问一问她的母亲，要不要吃中药。回话说，她母亲高兴得了不得。
我交代妻子注意喝药的方法：必须先喝一匙，三四分钟后如果不呕吐，再喝二匙，三四分钟后没呕吐，才可以全部喝下去。她说：“喝中药为什么也这样麻烦？”我说：“这种喝药的方法，也是中医的学问。现在那女孩子的呕吐神经很兴奋。如果镇呕的药物一下子喝下去，遭到强烈抵制，就会助长呕吐，结果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引起反作用。”仲景书中常有“少少与之”之说。就是要我们治病用药，掌握分寸，不能急于求成。
妻子抓了三帖药。那天正是星期六，医院里也没人煎药了。她在家里煎好药，自己送到医院里去。晚上9时多才回家，虽然一分钱也没得，连药钱也没有，却像拾到一个金元宝似的高兴。她说按我告诉她的方法叫那个女孩子服药，直到她全部喝光，500毫升喝进去，坐在那里玩了一会儿，没见有一点呕吐感，就放下了一条心。
第二天她煎好药叫我骑自行车送过去。邻床的一个女人说：“早饭吃得好好的，10点钟输液后又是这个样子了。”于是，我告诉护士，这是消炎药物中毒，不应该再给她挂消炎药了。我说，一般情况下，手术后只要四五天消炎就可以了。现在十多天了还要消炎就没道理。然而，护士说她没权，应该与主治的医师讲。回家后，我给这个骨科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如果不停药，就会出危险。星期一停了挂液，三四天后小女孩高高兴兴出院回家了。后来，她给我打了一个感谢的电话，还寄来十多斤糯米，正好“供应”我过中秋节。
（十三）桑叶桑枝治发热
现在有许多对疾病现象的新研究，都在推翻西医过去的治疗方法。华盛顿大学的医学教授丹尼斯说：“某些情况下对发热病人进行退热治疗，有可能发展为败血症休克。”这是很可能因为是阻止发热干扰了机体对感染作出感应的机理。上个世纪初，居利士·瓦格纳·焦内格的研究得知，给梅毒患者注射疟疾原虫使之发高热，结果使梅毒的缓解率从1%升高到30%。这一发现使他获得了1927年的诺贝尔奖。“那个时候，认识发热的价值的人，要比现在的多。”现在，许多人的家属一见发热就急忙上医院输液，使用消炎退热药，事实是很不必要的。西方先进国家对一般性发热，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用药了。
不久前乐清虹桥有个二三岁的孩子，发热，多次输液消炎没治好，来我这里吃了几帖中药就好了（有人以为我这是给西医西药抹黑，其实是他不知道现在西方国家的医生对发热刚起，基本上已不用药的情况不了解）。这天傍晚发热后，他的长辈打电话问我说这次孩子又发热了怎么办，问我是不是要送到温州来看一看。我说，“天晚了，赶来赶去何必这么辛苦。”于是他又问：“体温39℃，是不是要给吃退热药？”我问：“孩子的精神如何？”答：“还在地下玩得欢。”我说：“不要紧，你只要用桑叶、桑枝各10克煎服出汗就可以。”第二天，家属来电话说，已经退了热，表示感谢。
我在鹿城区老年大讲中草药保健课。我总是告诉学员许多感冒发热，千万不要马上用消炎退热的方法。第一，现在新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们，这是生命的自我维护现象。发热使入侵的微生物感到不舒服，就会停止或减少繁殖；第二，发热会使人的免疫力增强，白细胞才会升高。所以，退热等于自动减弱自己的免疫能力；使用抗生素等于自动破坏人体自身的内在微生态平衡，制造内乱。这两种做法的本质就是帮助了敌人。因此，发热高低不是测定疾病轻重的依据。测定的依据是患者的精神。精神状态好，发热很高也不要紧。精神不好，微热也要重视。当然，这种讲法也不绝对正确。发热只要见亢奋过度，也要极其小心。因为，自我防卫，也会太过，这就不好了。我对学员们说，一般的发热可以用桑叶、桑枝，寒性的人用苏叶、香附各10克。发热既然是抗病，就要多饮开水多休息。饮水是用于补充因发热而被多消耗的水分和加强排毒；休息是为了集中精力抵抗病害。这都是基本常识。例如孩子发热，就不能逼迫他去上学。身体第一，学习第二。没有健康的身体，就会影响学习。学习成绩即使再好，没有健康的身体也就不能长久支持，还是会落后的。有个学员回家后与女儿黄某讲了，有一天，黄某来找我看病，说：“一天晚上，我儿子发热，我也是熬了桑叶和桑枝，第二天，热退了。这个方法真好。否则，我们夫妻俩不但要一夜辛苦，还要担心用的药有无副作用。”
天热的时候，有的人发热后会有三五分的微热，精神都没见损害，家属们不要忧虑，千万不要乱用感冒药或退热药。我发现很多孩子一睡下就满头大汗，就是吃了这些药的原因。这是暑热羁留。我的朋友金先生，他孙女热退后每天总有几分。问我用什么办法。我说只要用扁豆花三五克，加西瓜翠衣（瓜外的青皮）一把煎服。服后果然热净。这种清暑退热法是因为暑天湿重，借发热后体虚才会留着作祟。西瓜翠衣和扁豆衣都能清热利湿，气味平和，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十四）偏头痛的因与果
90年代，我的诊所开在三官殿巷。一天，来了一位姓张的患者，60来岁。在他与我的谈话中，我知道是一个肯动脑筋喜欢研究的人。他对病情的叙述，很有条理。虽然年过花甲，听他说话，就像与年青人谈话一样，他还很喜欢运动，经常打羽毛球。让人感觉他一点也没有老气横秋的现象。他说自己发偏头痛已多年，而且痛得很厉害，说要与我讨论讨论治疗的方法。我很喜欢这样的患者。对中医来说，无论治病有多久，都不能摆老资格，倚老卖老。这是什么道理？因为疾病每个人都不一样，做医生就是随时在治疗中从病人那里得到实践的经验，因此，病人永远是医生的老师。我强调这句话是因为现在有一些年轻的医生，常常在病人提不同意见或疑问的时候，正色厉声地斥责病人：“我是医生或你是医生？”好像他就是真理的化身一样，弄得病人很尴尬。其实现代医学，离我们治病的要求与理想还远着呢。因此，我认为说这样话的医生，起码也是个不虚心的人。不虚心的人，永远成不了好医生。
张先生的偏头痛，有个先兆，就是头几天会发牙龈炎，牙根肿胀，然后，就开始了头痛。偏头痛我治过很多，大多数都属于肝火上炎，只要平肝熄火就可以了。例如用龙胆泻肝丸或柴胡疏肝饮等很有效。有的年轻人去看西医，做脑电图或脑CT，查不出名堂。医生也只给开些镇静或止痛的西药，暂时有效，很快会复发，还有副作用。用龙胆泻肝丸，有的人也认为有副作用，说里面的关木通会导致肾萎缩。我认为这是医生或患者不知道中医中药是对证（头痛）的，也就是没有了证（头痛），就不能吃了。把中药治头痛当预防头痛的药来吃，就是导致肾萎缩的原因。也就是说，吃的是中药，用的是西医的办法。用中药的办法有个诫条，叫做“中病即止”，也就是头痛没了，就停止吃这个药。
张先生这样的痛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嘱待发牙龈炎时来开中药。那天，他如约来了。我人他开了清解胃毒的中药方，服后牙龈肿消，头也不发痛了。至今多年，没有复发。这是什么道理？我认为，治病中掌握发病的原因是根本。此病是胃毒引发偏头痛，胃毒是发病的原因。单治痛不是治因，而是治果。生病的原因不去，才会复发。我的这种讲法不是绝对正确。因为，有的人止了痛后，以后就没有复发了。哪是什么道理？我认为，我们的生命有很强的自我调节能力。痛消失后，生命加强了调节能力，痛才不会再发。并不因止痛而痊愈的。这也是许多患者经治标处理后痊愈的道理，决不是治标的医生本事好。
其实，肝火偏头痛最好的方法还是用毫针刺列缺穴。一天，一怀孕女人头痛来我诊所，她一来就靠在诊察桌上一声不响，双眉紧绉，脸色苍白。自述偏头痛甚剧，甚至有从14楼跳下去的想法。我知她向来性急，怀孕后内分泌变化，脾气更坏，就给刺列缺穴，一针下去，她立即感觉好多了。后来她还是经常发作。因为针刺也只能治标（果），而不能治她的坏脾气（因）。于是我与她说要改变自己的性格，才能根治。现在多年没见她来看病。不过，我也从三官殿巷搬走了。
读者如果能懂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们去治病，效果会大大加强。人人都希望健康，但是，想健康就要付出一点时间，学一点医学知识。有人说：年轻人以健康换取金钱，年纪大起来后，再以金钱换取健康。这样做，就有点迟了。
（十五）夫妻同患感冒咳嗽，为什么用药不同？
叶君夫妇感冒后咳嗽不止，来我家看病。说妻子得病后传给了他，叶君咳嗽咯出的痰液粘稠，带黄绿色，鼻涕也呈绿色。我给开了清肺散为主体的药方，主要是清热疏风的药；他妻子鼻流清水，咯出的痰是清稀的，我给开了小青龙汤，主要是发散寒冷邪的、热性的药物。这是因为虽然得病的原因是一来的，即妻子把感冒病毒传给了丈夫。但两人的内在体质不一样，抗病的表现也不一样。中医不讲究什么感冒病毒，认为病毒没什么了不起。对病毒来说，人体是一个庞然大物，里面有很多细菌和病毒一起生存。它们需要人体提供场地和营养，它们也为人的生活、生存服务。人的生命也需要它们工作。这就叫做共存。
每种微生物都占有一定的数量和场地。数量不能过多；场地不能过大。人的生命会加以控制，实现平衡。这种平衡就叫做微生态平衡。外来的微生物的进入，破坏了这个平衡，人就生了病。中医的工作，就是调整平衡。调整的方法就是根据人体表现出来的症状，分析寒热虚实，采取“寒者热之，热者清之虚者补之，实者攻之”的平衡方法。现在国外先进国家展开宣传少用抗生素，发热也不贸然使用抗生素，就是害怕它们损害体内的微生态。
我给他们开了药，岂知第二天夫妇又一起来我家，说服药后咳嗽更厉害了。我很惊奇。虽然人们都说：“医药先生，最怕伤风咳嗽。”此话的意思是咳嗽是最难治的病。然而，我觉得自己治咳嗽，虽然不能百分百地治愈。但像他两夫妇百分百地失败却没有过。于是问他的饮食（咳嗽最忌食用虾、蟹等十只脚的食物和笋、柿、橄榄等），生活起居等都没有发现问题。找不到原因是很头痛的事。我的妻子提醒我说：“是不是俩人的药弄错了？”我恍然大悟，嘱他立即回家把药渣拿来看看。叶君骑车回家取来药渣说：“已倒掉一份，这一份是他自己吃的。”我验了药渣后，告诉他药弄错了。他把妻子的药给自己喝了。而他自己的药也给他妻子喝了。他也说自己糊涂。因为，他觉得都是治咳嗽的药，也就不当回事，回去后掉了包也没发觉。
我说你不要以为是同样的感冒，同样的病毒，引起的咳嗽也会一样。这就错了。错在同样的病毒，进入不同人的身体，发生的是不同的生命安排了不同的抗病方式。中医治人，西医治病。治人与治病的不同在于，西医千人一方，因为病都一样；中医一人一方，是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西医治病的方法是针对外来的微生物，用药的方法是消灭这些微生物；中医治病的方法针对人的抗病能力，因此，十分讲究病人本身的寒热虚实和精神状态。精神状态好，说明抗病能力强，就只要调整他们的内部平衡就可以。人体内部都平衡，抗病就不成问题了，些许微生物根本不屑一顾。
现在天气突然冷起来了，感冒的人会多起来，咳嗽就成为常见病。除了注意保暖，懂得如何对待咳嗽十分重要。我觉得预先告诉咳嗽的患者，刚起的咳嗽，千万不要服止咳的药物，以免造成长期不愈。
（十六）活血祛瘀治疗肠出血
郑女士大便黑色如污泥。诊断为肠出血。延一位姓董的名中医诊治。董医生给给药方都是补气止血的中药，吃了两个月，开始时见效，后来就不见效了。于是该医生给她开了十灰丸，十灰丸是葛洪的药方，过去药店里都有供应的，现在已经断档。所以，所有能寻到的药店，都买不到这号药，医生表示没办法了，只好到上海医院肠镜检查，发现肠静脉曲张，以手术切除了出血的一段，花了差不多2万余元，但不久就复发。医生认为还必须切除出血的肠道。他的儿子张某曾跟我学了三个月的中医，知道这方法不行，力主到我家求诊。我听了她所述的病历，也查看了她所带的检验单和药方，思考为什么这样的病会拖得这么久治不好的原因，包括西医与中医。
寻找治病不能中得的道理，首先考虑方法的是非而不首先考虑用什么药物。因为，方法错了，选用的药物必然出错，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方法是对的，选用药物只是个优劣问题了。我认为，切除病灶（肠道出血点）治病与补气止血治病都没有把病治好，其原因是因果倒置，导致治疗无效。该病既然检查是肠静脉曲张，那么，出血的原因则必是静脉破裂，回流的静脉血溢出血管造成的。因为，静脉瘀塞，导致静脉曲张。静脉曲张又进一步导致血液回流受阻，因而静脉血破壁而出。西医医生以肠镜得知的是出血点，便以为只要切除了该出血管点便会好，而不知道应该处理的是静脉中的瘀血。
把病灶当作治病的焦点是一般人的通病。人们生了病，总要问医生：“我的病在哪里？”其实，“在哪里”并不重要。因为，生命是一个整体。是生命生病而不是身体生病。郑女士患有肝硬化，做过乳房癌手术，兼有胃溃疡、胆囊炎等疾病。每天，人的血液带着氧气和营养循环全身，滋养每个细胞，然后，又将其带到肝脏，由肝脏改造为胆汁存贮在胆囊，以便帮助消化。由于她的肝脏已有部分硬化，血液处理能力很差，就会产生瘀血，滞留在微细的血管里阻碍血液循环。久而久之，造成静脉曲张的。这说明，切除出血点不能解决问题。
用补气止血的董医师则认为是气虚不能摄血，采用补气止血的方法，结果也是失败。虽然，郑女士病久确是气不摄血，需要补气。这只能说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补气则易助瘀而不能祛瘀，所以，开始有效而后来又无效。因为，郑女士的瘀血在身体里产生，隔一段时间就又见大便现黑色。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以别人的失败作为教训，采用活血补气祛瘀之法，用三七粉、生柏叶、铁菱角加桃红四物汤活血祛瘀，又以大剂量的黄芪、党参、白术补气，服后立即见效，大便转为黄色。
我在上面提出是生命生病而不是身体生病的根据，就来自针灸的实践。高明的针灸医生治病，常有头痛治脚，脚痛治头。这种方法疗效极好的原理就是把生命视为一个整体。人的全身经络相通，经络中的经气循环全身，维护着生命的活动。因此，许多疼痛，表现的是经气运行障碍，而不是某个地方生病。医生根据经络原理，选择适当的穴位加以刺激，使被阻碍的经气运行能力放大，解除了疼痛。不高明的医生，才只能头痛治头，脚痛治脚的。
（十七）瘀血咳嗽的治疗
我的父亲是个西医，解放前他自己开了一个医院，经常有患咳嗽的患者上它。一天，对对夫妻抱了个小孩来看病。孩子咳嗽频频，连续不断，有时还发生痉挛状，似有物梗塞在咽喉里一样，脸上胀得发红，呕出了一些痰液后，才得稍舒。父亲告诉他父母，这个病叫做百日咳，没有西药可用。我长大后，又听某医师说，百日咳是因为病毒感染，西药只能治细菌，不能治病毒，所以，西医治不好这个病。
有的孩子得了百日咳后，他的家人打了几个麻雀给他吃，把病治好了，又有人用党参、阿胶把这个病治好了，这是什么原因？我发现这些被治好人的都是久咳治疗无效者。道理在于病久阳虚者食麻雀得效；病久气虚者食党参得效；病久阴虚者服阿胶得效。其得益，仍须于辨证论治。不辨证论治者，则是偶中。用中药治病，必须辨证论治，尽可能避免辨病用药，否则，就不是中医而变成西医了。辨病容易而辨证难，许多中医学院毕业的学生，由于缺乏临床经验，一出道就独立行医，往往都见病用药，最后变成了既不会用中药又不会用西药的庸医。见到这样的咳嗽，只会用止咳药来打发病人。
文革后，我在厂里觉得有空闲，就打了一张证明到温州医学院跟谷振声教授实习。有幸见过谷老师治了这样的病。他说咳嗽发生痉挛，是因为支气管的微血管有瘀血阻塞，因剧咳而发生痉挛。这种病过去叫做百日咳，都是小孩互相感染，所以西医说是病毒性的。但中医不应该受病毒这个概念的约束，可以用活血祛瘀论治。他开了一张桃红四物汤去生地的方子，固然把这孩子的咳嗽治好了。
后来我自己开个体诊所，发现孩子生百日咳少了，却很多老年人也发现这样的症状。于是我照样画葫芦，加用镇痉的干蟾，止咳的百部，往往应手取效，治好很多患者。有一些患者都说是到处求治无效的。于是我对这种咳嗽的病因是病毒说产生了疑问。我认为也许是西医研究家们从痰液中验出了病毒，才会说此病的病因是某种病毒。然而中医活血祛瘀与病毒根本无关，为什么能治好该病？最近看了一篇文章，有人研究小柴胡汤治愈疟疾的原理，用小柴胡汤的浸出液放在疟原虫的培养基里，没有发现这种浸出液对疟原虫有抑制作用，但疟疾患者服了药液后，却提高了抗疟的能力。我想，也许是百日咳的患者服了活血祛瘀的药物后，提高了抗病毒的能力，才使得这种难治的咳嗽得以痊愈。反过来说，有许多疾病，是因为瘀血的阻碍，它的免疫能力被隔断，才使疾病不能及时痊愈。所以，活血祛瘀的方法才能治很多疑难怪症。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这种咳嗽过去是孩子受病的多，现在却转为老人受病的多呢？”答：任何生物都会因时间而变异。病毒所产生的毒性也同时在改变。老人与孩子的结构与抗病能力不一样，都有不同的缺陷。也许是病毒变异后，老人容易被攻击，而孩子，反不容易被攻击了的缘故。
（十八）瘀血腹痛如何治？
清末名医王清任认为人生病，无不都是气血之症。人死了，叫断气；血流多了，也会死亡。王清任认为，气多虚而血多瘀。所以，他很强调治病用药，着重补气活血。他写了一本书叫做《医林改错》，中医界很多人对他的这种理论持异议。然而，在这本书中他所创制的许多汤方，基本上是补气活血的，大家却又都很喜欢用，因为很灵验。
贵州来温的打工小芳（化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谈了一个男朋友。一天，少腹左侧突发剧痛，便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这病是卵巢囊肿，必须手术切除。小芳听后懵了。因为，首先她根本没有准备好做手术的钱；二来她还只有22岁，很想马上结婚，很想能很快生个孩子。现在还没有结婚，就说要做卵巢手术，一定会影响生育。于是，她男朋友的姐夫带她到我家诊治。我按她的少腹痛不可触，纳便又都正常。我认为将这样的痛诊断为卵巢囊肿是错误的。因为，囊肿不会突然产生，而是慢慢形成的。尽管她确实有囊肿，却不一定是发痛的原因。因此，可以肯定以囊肿论治大有问题。即使囊肿被切除，这样的痛却可能治不好。
小芳身体没发热，而痛得很厉害而又拒按。中医将痛分为虚痛和实痛。虚痛是按之反觉得舒服，需要用温补法；实痛则是拒按，需要用药攻击。这样的突然发痛，必是气滞痰瘀。我采用王清任的少腹逐瘀汤加行气化痰药，只服了三天药，其痛势就减轻了一半多，接着又服了九天，痊愈了。不久怀孕了，生了一女孩。现在，这女孩快两周岁了。治血瘀的药方中，都有行气的药物，主要是因为气滞才会导致血瘀。医生治病时的能力，在于衡量使用行气活血时分量的多少。
老年大学的学员林春花，给我介绍了一个四川的打工仔，是她家打扫卫生的钟点工。40来岁，消瘦黧黑，诉脐左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发痛，剧时连及后腰背。按之痛加。饮食和大小便都正常。曾去某大医院治疗，说是炎症，于是用消炎药输液，用了很多钱而不愈。我用了王清任的膈下逐瘀汤加乳香、没药和佛手，服三天，没了自发痛，但按压之仍痛，再服三天就痊愈了。
一个外地人到温州打工，想赚点钱带回家真不容易。现在生一点病上医院，都需要花费几百上千块钱。若说是做手术，几年的积累便可能一扫而光。如果医生因的诊断出错，而使她（他）白吃刀不算还白花钱，实在是个罪过。
突然发病者，大多数是气滞，不需要寻找什么病灶，也找不到病灶，应该首先以气滞论治。这种气，就是生命的动力。它带着血，循环全身，滋养细胞以及五脏六腑。气的运行发生障碍，生命就会作出反应，或发热、或发冷、或疼痛、或呕吐、或咳嗽、或眩晕等各种各样的不同症状。对中医来说，这些症状不是疾病，而是反映健康需要调整的信号。因此，把这些信号当做治疗对象就不对了。例如发热的用退热，发冷的用温热，呕吐的用镇呕，咳嗽的用止咳……都是错误的。中医之所以要强调辨证论治，是因为发热的可能是真寒假热，发冷的可能是真热假寒，如果治反了就成为送命的医师了。
（十九）放瘀血，治脚静脉曲张
一天上午，我妻子的一位亲戚，60多岁，小腿静脉曲张。看她的小腿肚，静脉肿胀得像许多粗大的蚯蚓，弯弯曲曲盘盘踞在脚肚子上很难看。她说自己站久了，常常觉得两脚胀痛难熬。曾到医院里看外科。外科医生给做了手术。其方法是切掉一段粗大的静脉管，然后重新连接。用了很多钱，但是，几年后，疼痛依旧发生。于是，来找我看病。她问我能不能治好。我说，能不能治好很难说，但能解宽，解决胀痛减轻。于是，我就用一次性针头，在她小腿的微细静脉上，刺破放了很多瘀血。下午，打电话来，说这个方法真好，比做手术灵验多了。因为正好这天下午她家里事多，处理了三四个小时，轻松多了。她又说，放了这么多的血，很可惜。我告诉她，这方法也只能暂时解宽，不能太累，累多还是要胀痛的。今后如果再发生，还要来放瘀，不要心疼放出的血。这些放出来的血，都是瘀血，是没有用的。留在身体里，还可能变生其他的病。
有个老太太，说自己的膝盖上下有几个部位自觉发冷，到我家诊治。问我这是什么病。我看她的脚上，有好多微细血管发生曲张。就告诉她，中医不会治病，也就是不会根据病的外科治病，因此，这样的病是叫什么病我还不知道。这是她脚上的瘀血，阻碍了气血循环，造成了冷感。根据她年岁已高，气虚血少，风痰瘀血附着，给她开了一付补气活血祛风化痰的药方，并在她脚腿上点刺放瘀，治了几次，就痊愈了。
身体里有了瘀血，大多沉着于脚上的微细血管里，积久积多后，就会看见微细血管充血，弯弯曲曲，然后就会扩展到较粗的静脉管，造成静脉曲张。或者形成静脉炎。所谓静脉炎，实际就是皮肤微血管被瘀血阻塞，皮肤的细胞得不到营养供应，自发坏死。这样的组织坏死，不是细菌造成的。任何消炎的药物都没有效果。西医的方法仍然是外科手术，即切除坏死部位，再移植完好是皮肤。但仍只是治果，而不能治因。也就是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而且，它比放血治痛胀要慢得多。
此病的原因是瘀血阻塞，此病的静脉曲张或脉管炎。以手术拉直静脉只能治曲张，以手术割掉坏死皮肤只能治脉管炎，都不是治瘀血的方法。因此，是治果而不是治因。以后必然还要复发。因为瘀血仍然要积聚。中医用药物祛瘀活血，再按证补虚。这才是治因，也就是治本。单纯的活血祛瘀也不是办法。因为，人体内五脏六腑的功能要求阴阳气血的平衡，而不能单打一。补阴、补阳、补气、补血需要辨证论治，不能乱补。是什么补的都用，就会因义过偏，结果又变生其他的病了。
做中医之易，在于只需要懂四个字——辨证论治。所以前辈陈修园写了一本书叫《中医实在易》。做中医之难在于辨证论治需要悟性，而有悟性的人确实不多。有的人虽然读了很多的医学书籍，但最后还是成了一个说“杀头能治臌胀病”的庸医。
（二十）挑针放血治气滞
挑针放血能治什么病呢？广西壮族传统经验能治疗很多的疾病。例如腹痛腹泻，发冷发热，头晕呕吐，急性扭伤……等，并出版了一本挑针治病的专著。
有一个放痧的师傅告诉我：天热腹中清水泻，可以用针挑刺尾骶骨一二三节，挑三针出血可止泻；热天大便秘结，也可用针挑尾骶骨三针可通便。我相信他的话，曾治一孩子腹泻，果然应手取效。尾骶接近生殖器，大人们会感觉难为情，不大适用。因此，这个方法我就没有用了。现在我把它记录下来，如有人阅后家属得病，在治疗无效的时候，不妨试试。
通常中医治疗痧症，也是都用挑针放血的方法。什么叫挑针放血呢？就是用锋利的针尖，挑破表皮，挤出一点血液来治病。过去放痧的医师用的都是三棱针，或一把形似小刻刀的东西。然而在我的经验里觉得这两件工具都不好。不尖利，使患者觉得疼痛难熬，使用也不方便。绝对不如注射针头，既锋利又已经过消毒，使用也放心。
挑破表皮为什么能治许多病呢？人的体表皮肤，是保卫生命的外壳，也是一个巨大的器官。也是一个巨大的系统。这个系统与所有内脏功能，构成了密切的信息联系。这种联系通过经络中经气的运行进行沟通。中医所说的经气，就是指生命活动的能力。这种能力因种种原因发生障碍，叫做气滞。气滞在很多情况下，会突然发病。例如痧气，好好的，突然人觉得不舒服，然后就发生了或头昏，或乏力，或发冷，或发热，或腹痛。天热的时候最容易发作，所以都称为痧气。其实，在现代医学中有个名词也许比较适合，叫做电解质紊乱。有可能是天气过热，水分挥发过多，血液的浓度增加，造成了血中的电解质不平衡。人体内的血液流动，当然必须保持适当的浓度，流动才会正常。这当然是现代医学的解释。从中医放痧的实践经验来看，这种解释似乎还不恰当。因为有的人天热发痧症，去医院输液，出了大问题，以至现在的一些有经验的西医，天热碰到痧症，不敢输液了，嘱患者先去放痧，害怕出了人命赔不起。这说明有的患者得病，以电解质紊乱来解释说不通。
去年冬天我接待了一患者，突发腹绞痛，脸色苍白，极度痛苦。我在他脐周挑了几针，就缓解了，再以热汤袋温敷脐上，不久，脸色恢复红润。患者问我是什么病，我说这是绞肠痧。他觉得很奇怪。又问：“冬天怎么也会发痧气？”我说：“所谓痧气，实际是一种经气运行阻滞。这样的病，冬天少而夏天多，所以大家都以为它只能在夏天发。其实人身上的经气，无时不刻在运行。任何时候都会发生阻滞，因此，不管何时都会作病。夏天天热，热天耗气，消耗过多，所以比较容易发生阻滞而已。冬天天冷，天冷气藏，耗气减少，所以发病就很少了。但并非就不会发病。你最近大概事多过忙，日夜操劳，耗气多了，才会发此病。”他说：“果然。”后来给他开了一方，当然是补气的健胃的。
（二十一）玉桂治白疽的故事
1964年，我在云和村头打工，大队长陈恒元兼粮食保管，是有名的金不换。据说他做粮食保管不会少掉一粒。这样的大队长，现在等于村长，是难得有了。一天，夫妇二人带着他的孙子来看病。他孙子叫友章，只有14岁，脸上左侧长出了一个疽。疽与痈不同，疽的顶上尖尖的，像一块宝塔糖；表面皮肤颜色一点也没变化，仍与原来的肤色一样；按之肿硬，手抚之不觉温热，甚至有点阴凉感。体温没升高，大便如常，小孩饮食甚少，脸色不大好看，有点青紫色。我曾见过邻居胡先生背上生了一个皮肤癌，形状与这孩子的赘肿一个样。如果我是西医，一定会要求他做切片检查。所好我是个中医，只能按中医方法来诊断。因为，施行手术切片，不仅会延误治疗时间，还可能因为损伤患部而使病毒扩散。即使能做出判断，也无益于该病的治疗。因为采用手术，孩子的脸上就会出现一块大伤疤，影响他的容貌。中医与西医不同在于不需要知道是什么病名，只需要根据四诊八纲实行辨证论治。我认为依病名进行治疗反而会影响治疗效果。
中医对许多外科病的治疗，基本上都用保守疗法。明代名医陈实功著的《外科正宗》说到疔疮痈疽等所有的外科病的病因，都与内科疾病一样，因此，其治疗方法，也应与内科病一样。陈认为“痈疽虽属外科，用药即同内伤。脉虚病虚，首尾必行补法；表实里实，临时暂用攻方。”这三二句话，就把治疗方法的核心勾了出来。也就是说，外科病以虚症居多，开始与最后都要用补的方法；即使反映是实证的，也只能暂时使用攻的方法。看起来病灶虽然生在体表，但实质却是反映出身体里面的寒热虚实。这孩子年幼丧父，母亲改嫁，缺乏父母的慈爱。他平时饭量甚少，体形瘦小，发育不好，虽14岁了，只像个十岁的孩子。这样的病中医可以直接下诊断：是疽，虚寒之症。
近代名医张锡纯的《衷中参西录》里曾说到“玉桂治白疽”，其意就是疽这个病，可以用温热的药物治疗。我给他开了玉桂、当归、川芎、黄芪、党参、白术、甘草等纯温热补益活血药二帖，服后肿消疼止。再以原方半量，嘱服三天。此后的友章食量大增，迅速长高。随着岁月逝去，他长大成人，娶妻生育，子女嫁娶，现在做祖父了。2003年秋，我去云和，见他牧养着200多只鸭子，几只母猪和猪仔，说自己每月仅鸭蛋收入，已逾千元，悠然自得。
中医治疗外科病的经验极其丰富，例如严禁生疔疮的用刀割治；严禁患痈者在未成熟时用刀排脓；患疽的，更严禁用刀切除……其理由是这些病的根不在体表，而在体内。经验说明，中医的这些禁忌，都十分有用。患疔用刀动了，在易变生疔疮走黄（头面肿大发高热）；患痈过早动刀，易致败血症（现在称为全身炎症性综合症）；患疽动刀的结果是全身扩散，有似癌症切除后的扩散……中医以内服药为主，外治并用，就能很快痊愈。
在治疗外科病的同时，我认识到病虽然生在体表，它的根子却是因为生命的活动出了问题，所以，不应该认为只要把这个生病的地方（病灶）切除了，就能万事大吉。这种幼稚的想法，使许多人倾向动用手术切除病灶，因此使病情加剧而送掉了性命。
（二十二）阴寒湿毒的成因和治疗
云和村头离县城5 公里。隔溪相望是另一个自然村名叫共和。从县城到村头必须先经过重和。从共和翻过一条山岭，就是龙泉县了。那年我在村头治病有了一点名气，共和村的道班里有个工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哥哥王存荣。王存荣住在离村头约十公里的力溪村。当时交通不便，车路不平，有路也没车。王存荣拄着两条拐杖来找我，说：“潘先生，救救我！”
当时的王存荣还只有28岁，曾经是一所小学的教师。六十年代那个困难时期，他的工资只30元，每斤米私价达1元钱。他家里的老婆和孩子都是农村户口，没劳动力，就没粮食供应。家境极度困难。为养活老婆和孩子，他咬咬牙，退职回家务农。为了不让原来的同事笑话自己，他的家在山区，林木茂盛，免费使用木材。于是他起早落黑，日夜苦干，除了农活外，还利用时间上山背树造房子。待房子造好后，屁股上生了一个大疮。扁平塌软，只肿痛而不红。于是到医院里打消炎针。几天治疗后，肿块消失，但腰痛却得使他不能起床了。亲戚们给他抬到丽水医院治疗。医生说X光检查没发现股髋骨的毛病，没办法治疗。
回家后大家都认为这是风湿痛，服用了很多祛风湿的草药，一年后，总算能用两条拐杖拄着走路。我看他脸色苍白，说话少气乏力。我认为这是他长期劳累，加上营养不足，山上砍伐树木的工作很吃力，可能是休息时因阴气太重，寒湿入侵，毒伏经络，以致湿毒留着发生肿块。这当然是与他的长期劳累，营养不足有关。在医院注射消炎药后，肿块消散而寒湿肿毒就散伏在腰腿的经络之间，影响活动，导致现在的状态。X光只能看到骨骼的形状完好无损，却看不见这些无形的阴寒湿毒。
我的忘年交邵先生，曾告诉我治阴寒湿毒的一味单方药——虎头蕉。他说此药的名称就说明它的治疗对象了。他曾治一人在大热的暑天上山游玩，由于贪图凉快在水潭里泡脚，回家后两膝肿胀疼痛。他用了虎头蕉加“三两半”（补气活血驱风湿的药方），没几天就痊愈了。《内经》说“寒胜则痛”；又说：“不通则痛”；又说：“湿胜则肿”。按此说，王存荣也应该服用温热、祛风寒湿痹的药物。但是，除了他本身长期劳累气血受损外，还加上家境贫困，久病虚损，更使病情增重。如果我采用邵先生的药方，因病重药轻可能不适用。我采用了他的方法，加重了药的剂量，同时加用了我向未用过的虎头蕉，一周后，他弃了两拐杖向我致谢，准备步行回家。我说你回家后再服我这张“八珍汤”半个月。三个月后他嘱人带信给我，说自己回家后根本无钱购药，但现在已经能上山劳动，并可挑80斤重的东西了。
文革时期温州什么东西都缺，他在家搞了一个木耳种植场，生产了很多木耳和香菇，带来温州销售，有很多送给我，说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救了他的命。我觉得这是做一个中医所能得到的最大的收获和奖励。古人说行医济世，而没说行医发财。我认为，医生应以济世为荣，更应以发财为耻！
（二十三）葶苈子的功用
——谈中医辨证论治
孩子感冒咳嗽，喉中痰鸣，咕嘟作响，如水鸡声，如果使用听诊器来听，会听到胸部湿性罗音，似孩子的呜咽声。没经验的医生，就会把它当做肺炎，乱用消炎药物输液，反而治不好。我把治这病的方法在老年大学讲了。一学员有个女儿在医学院当护士，她的孩子得了咳嗽，治疗无效。于是她母亲力荐到我家求治。我给治好后，她还介绍来另一个到她医院里治病的孩子。她对那人说，你这种病还是到潘医师家里看中医。她知道如果这样的咳嗽治不好，久了最容易成为慢性支气管性哮喘。发展下去就形成肺气肿，再而发生肺心病。
在《伤寒论》中有一张药方叫“葶苈大枣泻肺汤”，只有两味药，一是葶苈子，二是大红枣。按仲景的方意，这叫做肺实，也即是肺中有实痰，所以用“泻肺”这两个字，也是《内经》的“实者泻之”的意思。这方中的葶苈子是用于攻击肺中的痰实，也就是《内经》所说的“实则泄之”的意思。但是，仲景并不因肺家实而单用攻伐，而加大枣用来制约葶苈子的攻伐太过。因为，葶苈子性寒凉，有轻泻作用，容易伤害脾胃的功能。所以，他就用大枣来保卫脾胃功能（中医称为健脾）。这样的方法，在历代中医名方中都可以见到。如果我们因为葶苈子有小毒而害怕它的使用，实在是很可惜的。
1800年前张仲景著《伤寒论》，确立了中医辨证论治的治病原则，至今为止的所有中医，不管内科、外科、妇科、儿科，都是依此而行。韩国电视剧《大长今》治皇太子的天花，见他发出的痘疮，脓色太淡，判属气虚，用了补气的黄芪、党参，终于治愈。全国欢庆。这说明1800前的中医，以辨证论治来统治所有疾病已经抓住了治病用药的牛鼻子。这就叫辨证论治。无论用在什么地方，无论治什么疾病，都需要运用辨证论治。因此，评定一个中医的优劣，就是对辨证论治的掌握和运用能力。因为，任何疾病都是动态的，是千变万化的。即使只是天花一病，也会因它的发生时间在变化，发生的人体不同而变化，而不是静止不动的。做医生的如果固执以病论治，自始至终使用一张药方，或某专科药物，尤其是对于一些变化很快的急性病，就会有许多患者被送入枉死城。这样的中医就不能称为好医生。
很多中医不喜欢用葶苈子，就是因为怕它的攻伐太过。我国的文化产生了一般人的通病，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许多中医基于这种思想才喜欢开太平方。但是，有许多毛病挨不得，误了时间，就是误了人的抗病最佳时期，使疾病慢性化。这个样子的咳嗽慢性化的前景，就是很难治的哮喘。我初出茅庐，也不知道如何使用葶苈子。有一天，路上碰到胡天游先生，他总是经常在走路时给我传授医学知识。他说：“德孚，有一种咳嗽的人痰很多，别人都治不好，我只加了一味药就治好了。你猜猜，是什么药？”我呆了一下，就说：“葶苈子！”他笑着说：“不错，德孚有两下子。”其实，那时我一下子也没有。因我从来没有用过葶苈子，只是觉得必须出奇制胜而已。所谓出奇制胜的意思是我必须猜自己或别人很少用的药。此后，我碰到很多这样的病，果然应手取效。
（二十四）治肝火亢盛的头痛
——再谈辨证论治
我初入茅芦，看张锡纯的《衷中参西录》，他写石膏清热的能力好，认为可以生吞数两而无碍。于是我照样画葫芦，觉得自己很热性，好几次生吞了一大两。结果是弄得胃里寒极，天天腹泻，至今还需要食热饮热才觉得舒服。做了医生后，发现很多人都胃寒，恶食生冷，这些都是长期服用寒凉药物的人。有了这个教训，才逐渐悟出辨证论治的道理。
1963年我在永嘉县黄田行医，岭下大队书记李龙洪介绍他的小姨来治病，说头痛经常发作，到某医院检查，查不出是什么头里生的是病，医生只好给开了止痛片，但服后却越来越痛了。她的家离我住的地方有十多公里。那时候交通不便，是步行来的。看她说话朗朗，精神十足；还说自己已五天没吃饭、没大便了，问我信不信。我想到了这是一个心火亢盛的症状，就给开了三黄泻心汤。这种方法叫做“实则泻其子”。肝属木（母），木生火（子）。继而一想：她的火势盛猛，我用苦寒泻火对着干，怕喝下去会呕出来。因为，对着干最易引起“反抗”，必须用一种温热的药物做引导。这好比两军打仗用降卒来骗取决敌军开城门一样。直思横想，想起张锡纯在《衷中参西录》里说过玉桂是最好的平肝药。叫做“木得桂而枯”。玉桂可以制木平肝熄火。就给三黄泻心汤中加上桂枝。她服了一帖，腹泻数次后，头就不痛了。可是全身疲惫不堪，吃不下饭了。我给她再处健脾的六君丸多帖，后来就没再作痛。我将写的体会给方老师看。他阅后说：“德孚开药倒很灵活。”他不知道这“灵活”是付出了代价的。这些代价当然还不止是上面这的一点点。
有一本书叫《方剂学》，书中有很多可供参照的药方。但这些药方都不能死学死用，而只能在临床中化裁。否则，就会是一个庸医。当然，庸医也经常会治好病的。因此，天下庸医多而良医少。做庸医容易，他只要能记能背就可以了。这叫做单个脑。对中医来说，单个脑的人不能成为良医。良医要用两个脑来做事。一个用于记忆，就是要记住这些方子；一个用于思考，就是考虑使用这方子中的方法。古人制方，主要是授我们以方法。所以，孙思邈说：“读方三年，以为天下无病不治；治病三年，才知天下无方可用。”
对中医来说，临床疾病，千变万化。因为生命是动态的；疾病也是动态的。我读日本鲇川静的《中医治疗经验》，他写到治一个急性脑膜炎病人，开始用清热解毒的寒凉方剂，病人热退后，他舒了一口气。但没多久他发现病人手足厥冷，心跳微弱，汗出。这样的证状，中医叫做亡阳，就是人的阳气快要完蛋的意思。人没有了阳气，就是死亡来临。他马上转为人参四逆汤回阳救逆，终于完全治愈了。人参四逆汤是大热的汤方，与清热解毒的药方药性完全相反，如果是一个只会见病用药的庸医，以为脑膜炎热就是热性病，一味用药清热，不会辨证论治，就会给送了命。
疾病的动态的意思是指发生的证状，在不断在变化。中医必须掌握和运用这种动态用药的能力，不被病名牵着鼻子走，才算是真正会了辨证论治。
（二十五）乳房小叶增生治疗体会
陈某，女性，28岁，婚后不久，经前乳房胀痛，行经少腹痛胀。由于没有认真治疗，后来发现乳房有肿块，于是去某医院妇科求治。医生予注射睾丸素无效，反而发现自己唇上似生出微细的胡子状的细毛。这是雄性激素注射后男性化的征象。再去诊治，医生认为需要手术切除。说如果不切除，易发生恶变。陈某心中十分害怕：一来前阶段刚婚，夫妻性生活不和谐，经常有龃龉；二来如果切除了乳房，又出现男性性征，更会造成夫妇关系不睦。友人与我说是他的亲戚，问我该如何治疗。我说这个病需要夫妻二人同来。于是她夫妇一起来到我家，问我是不是应该做手术。
我说：“此病始于肝气不和，怎么可以认为做了手术便能根治？因为，手术切除的肿块，只是生病的结果，而不是生病的原因，不能根治。而且，切除后，女人乳房缺陷，夫妇的性生活将更不和谐。病还会再生。要想除根，重要的在于治它产生的原因，而不是治其产生的结果。第一，女人要改变自己以往的内向性格，有意见要向丈夫讲明白，不能放在心里。第二，丈夫也要改变自己对待妻子的态度，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夫妻表示都愿意接受我的意见后，我给开了药方。经前用疏肝理气的的逍遥散，加温经汤；经后用疏肝解郁的柴胡疏肝饮合健脾开胃的异功散加减，调理了四个月，小叶增生消失了，不久就怀孕了。现在孩子也十多岁了。
一亲戚与我说过他的女儿谈了个男朋友，因婚姻法前同居，发现乳房小叶增生。妇科医生也以恶变恐吓，要她马上切除。俩人没有与父母商量，就擅自去做了手术。出院后，男方即提出解约，以至女方30岁还没有嫁人。后来又去做了隆乳术，才嫁了出去。现在虽然有了孩子，但夫妻关系总不大好。当然有生理上的原因，也有心理上的原因。就生理上来说，女人的乳房，是女性性征的重要器官，做了手术后，外形美感消失，触摸时性感差了，对夫妻的性激情影响极大。女性便有一种心理压力。久而久之，还会造成健康的损害。
其实女人即使有小叶增生，恶变的可能性极小，手术并非必要。因为，根据上个世纪的80年代又癌症产生原因的研究，发现人的细胞里本就存在着癌基因，这种癌基因的起着促进细胞分化的重要作用。人身上的细胞，因为都要分化，就都需要癌基因。没有它，人就不会长大，细胞也不能新陈代谢了。这说明为什么到处都会生癌，连血液、淋巴液都一样。却也不是人人都会生癌。为什么？因为，人的生命就具有驾驭癌基因的能力，使它不会发生癌变。癌变的原因是我们在生理或心理上出现某些破损，对癌基因的控制失效，导致癌基因控制失序，才发生的。因此，即使发生癌变，只要正确调整生理环境和心理环境，使控制癌基因的能力重新有序化，即使是晚期癌症，也能自动消失。这就是许多晚期癌症患者重新恢复健康的原因。
以上病例说明，有许多慢性病，医生必须慎重对待，不能是不是就拿恶变恐吓患者。医生不能光为经济收入着想，动员她（他）做手术。男女结合成家庭，夫妻和谐是这家庭幸福的根本。而医生的不正确对待却会这家庭的幸福造成损害，这是实在不应该的。
（二十六）内兄胃痈治愈记
内兄家中有弟妹六人，岳父因是个油漆工，都在温州打工，维持家庭生活。家中只有少数薄田，生活贫困。他是个老大，除了岳母，他也算得是半个管家。尽管困难，我的岳父母生成一付硬骨头性格，靠自己的节俭艰苦度日。记得岳父与我说起，二次世界大战，日本人打到温州，他回家无事可做，表侄阿龙给他介绍了在离家三公里的地方一件漆棺材的活。我内兄给他送午饭，落雪天没鞋穿，只能赤着脚走。那时候他家里一天到晚是三餐薄粥。内兄还只有七八岁时，有一次家中有比较多的米，便煮了一锅干饭。虽然没有菜，他吃着饭，津津有味，便跟我岳父说：“阿叔，饭真好吃。”我岳父听了他的话，说自己泪往肚里流。
内兄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就勤劳节俭的习惯。改革开放后，他的二子三女都成家立业，家境也好起来了。但他的节俭的性格却没有变。家中有陈多年的米，还是一顿接一顿地煮着吃。剩饭剩菜，发馊了，也舍不得倒掉，照吃不误。我看过报导东北的毒米事件，说那些米都是陈了多年，不宜食用的。这说明陈久了的米含有一定的毒素。后来，他膝旁长出了一个痈，没有发出脓，就隐伏了。表面只留一块皂，压之微痛。此后，胃中痞痛，食量逐日减少。一天晚上，疼痛突发，辗转不安。我知道他的性格，非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治疗的。他儿子把他送到我家，我立即送他去做B超。检查的医生说幽门口见一团块，但不像癌肿。医生怀疑是食物，然而他已十多天没吃饭了。近两天则是全没食物进口。
回到我家，我诊他脉象沉紧，自觉恶寒，手足冷。开了一帖补气托毒、温中逐寒的方子，便到自己的诊所去了。我妻子煎好药侍候他喝了下去，他觉得自己的疼痛立即增剧。来电话问我怎办。我吩咐把药倒掉，不能再服，回家再诊，于是醒悟用药错误。恶寒、手足冷是热厥，不是寒厥。我误为寒象，用方错误。热厥的意思是里面有热，外面的表现却是怕冷，手足阴凉。这是因为热阻阳气，不能透达四肢；寒厥的意思是阳气损耗，外面的表现也是怕冷，手足阴凉。外面的表现都一样，而实际的情况完全相反。如果用药错误，会立即起到相反的作用。所好他体质素来壮健，才会对用药错误反应快。我改为清热、补助气、解毒的药方，他服了三天，大便下脓血，慌了，打电话给我。我问：“舒服不？”他说：“觉得不痛了，精神好。”我说：“好现象，不理它。”此后，就没有再吃药。他回家后，把陈米都做了老酒。年前，用一个大塑料壶，装了五六十斤老酒送给我。
身体里每天都会产生毒素，通过排泄器官给排出去。排不出去的毒素，积累多了，人的生命为保护自己的生存，就会发为外科疾病，叫做疔、疮、痈、疽、瘰、疬、蛇儿等。这些里面的毒向外发，表明生命在保护自己，想方设法排毒外出。至于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形式？是因为每个生命的不同能力，含有的毒素内容、数量，都不一样。但是，生命像一台自动运算的电脑，把这些数据合起来计算，要采取一种最好的方式排出这些毒素，才会发生各种不同的外科病。如果以手术切除，除了带来创伤，身体里面的毒素，却没有消失，容易变生其他疾病。因此，只有补气（培元固本）、托毒排毒，外用草药拔毒，才能真正除根。
（二十七）腹痈内伏治愈记
胡某在90年代，70余岁时，五更时开始发热，日里逐渐升高，下午三四点钟达40余摄氏度，神识昏糊，谵语连连。住某医院挂消炎药液十天，花了近2 万元，热不退。她的孙女请我到医院出诊。这天已是午后，我去看时患者还是半清醒、半昏糊状态。我腹诊时见腹部有一块黑疤，知道这是个痈症内伏。
痈内伏的意思是指生痈本应红肿，然后化脓破溃。可外用草药拔脓就能治愈。如果患者气虚血少，痈化脓难，就需要用中药黄芪、党参、白术等补气补血，托毒排脓。如果痈面的颜色黯淡，说明寒化，是阳虚，要加用温热药扶阳驱寒。如果见用药后痈处转红肿，这是由阴转阳，是好转的迹象，托毒、拔毒后就会很快痊愈。现在患者的腹痈不见了，仅留下一疤，说明气血虚衰，毒素侵入血液。但生命保卫自己仍有能力，发热才呈现夜退日高的现象。高热导致神识昏糊，中医叫做邪入心包，用药必先开窍护心。开窍的意思是指保卫神智意识的清醒，才能有序地组织抵抗。中医认为人的神智意识是心来主宰的。所以清神就是护心。现在有人认为中医的这种讲法不科学，说人的意识在脑而不在心。然而他不知道中医的讲法只是指功能，而不是具体的器官。反过来说现在讲的心理学也是指意识的活动，为什么不叫脑理学呢？
这个病我用了安宫牛黄丸开窃安神，犀角地黄汤清热解毒，再加补气活血。服两帖热退出院。出院后她每天下午仍有四五分分体温，早上则低了四五分。这种热叫做阴虚潮热。是热病久了退后阴虚，我用青蒿鳖甲饮两帖即消失了。我发现一些高热久了，中医不管是什么病名，例如感冒、脑膜炎、胸膜炎、肺炎等，热退后发生这种现象的，就用这种退热的方法。中医不管什么病名而专管所产生的“证”，“证”的表现是高热损伤阴液。青蒿芳香解暑除余热，鳖甲滋阴降火又清热，如果气虚还可以加黄芪、党参，随病人的身体状况进行加减，实在是张好药方。
这样的病为什么西药消不了炎也退不了热。道理在于人体发热是一种自我防卫现象。毒素进入血液，生命把体温升高是为了加强代谢活动，不是什么炎症。退热药也退不了热，是因为它不能排除毒素。排队毒素靠生命的自组织能力，因此，意识清楚是最重要的。意识是生命的指挥部。指挥部混乱了就是指挥失灵了。所以，首先要清理指挥部，与之同时加强解毒、排毒的药物才能退热。西药中没有清神益智、清热解毒的药物，才导致高热不退。如果久了，生命的这些资源消耗完了，也就没有办法了。现在许多人都认为发热就的炎症，只要用消炎药就行。而不知道许多发热是生命的自我维护，导致见发热就退热。实质在损害自己。有的人退热后确实不再发热，那不是退热药的功劳，而是体质好，得到了暂时休息而恢复的。
生命的自我维护能力，与那些微小的微生物生命相比，是很强大的。因为，人的生命是一个合无数亿的细胞与微生物在一起的信息体，是一个随时进行自我调节的复合体；而微生物只是一个只有短暂生命的信息单体。我们已经与它们相处了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懂得如何处理与解决它们的侵入问题。相信自己，意识清醒，就能保卫自己。
朋友们，你们一定要懂得这样的常识，十分重要。
（二十八）打嗝的分别治疗，道理何在？
现在有许多人对中医治病不了解，总是要问：“我得了某某病，能治不能治？”我的回答是：中医不需要知道是什么病，知道了也没有用。有病名的病，必须有一个病灶。病灶就是生病的地方，例如胃溃疡，生在胃里；胆囊息肉，生在胆里。中医不用治这些生在什么地方的病，而是专门治“证”’。中医的“证”，与西医的“症’”相似，但意义不同。中医认为“证”是一种证明，证明自己身上的不平衡。中医通过望、问、闻、切四诊，将获得的有关信息，经过综合考虑，医生以调整其平衡，实现治疗的目的。有许多病灶因为实现了内部的平衡，患者的生命就能够自我修复，而使病灶消失。事实是生命本身就具有一种很强大的自我修复的能力，如果没有了这种能力，即使最好的医生或最佳的医疗方法，也治不好这个病的。这就是说，中医治病是从帮助生命的角度出发的。
报上发表了我《打嗝为什么越来越严重》这篇文章后，来了两个患者，都说是患打嗝很久了，要求治疗。我把这两个患者的情况记录下来，也许可有助于大家了解中医是如何治病的。
患者王某，男，24岁。二年前饮酒和冰可乐过量，导致呕吐后，即发打嗝，多次治疗无效，反而使胃功能减弱，因此不敢多食，多食则胀满。大便稍结。我先以宽中顺气的药方治疗，即感打嗝减轻。但这个方法只治标而不能治本。诊治3次，服药9帖，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能完全成功。于是我改用补脾健胃的药方，再二诊就基本痊愈了。
同样的打嗝，为什么不用同样的药方？生命都是个体。每个个体遇到的疾病的时候，反映出来的“证”，都不一样。如果用一种疗法，就可能有的人会好，有的人不会好，有的人还会治坏了。中医进行辨证论治：“辨证”，就是对不同的“证”，进行辨别；“论治”，就是研究、讨论不同的治疗方法。对中医来说，任何疾病所表现出来的“证”，都是生理现象与病理现象的混合体，不能一概而论。疾病“侵犯”人，也就是侵犯生命，生命会进行自我维护，因此才会产生了“证”。“证”表现出来这个人身体的寒热虚实的状态，中医利用药物，或治疗方法，调整它的状态，使之实现平衡，毛病因而消失。
有人常问我：某病你能治不能治？我的答复是：中医治人不治病。首先需要看到人，然后对他进行调整，用药正确，就能治好；用药不当，就治不好。疾病有了病灶后，只要调整得好，病灶也会慢慢消失。所以，有了病灶，也不要害怕，更不要认为只要动手术去掉，就能治好。我认为，动手术是不得已的行为，千万不要寄予治根的希望。现在许多人认为手术除根，是误解。因为，用手术除掉的，只是患病的地方，而不是患病的原因。我见过一些人生外科病（疔疮痈疽之类），动手术后，病严重起来。这些外科病都是身体里面有毒素，生命为了维护自己，将毒素排出体表。中医也是根据不同的人，进行不同的治疗，而不是根据病的名称，用一种统一的方法治疗的。
（二十九）一个肾萎缩患者的治愈
十多年前，我的诊所开设在河通桥。瑞安谢某，女，60来岁，腰痛，做了尿检，小便有红血球和蛋白，肾功能血检肌酐高，做了超后，医生诊断为肾萎缩。谢某略知药性，听西医说除了用强的松外别无他法。强的松的副作用她甚为厌恶。他的一个侄子住在河通桥，多次患病给我治愈，因而介绍她来我诊所治疗。
老太婆小个子，精瘦，精神很好，脸色萎黯，舌形干瘦，舌苔薄白，大便秘结。诉说只是腰痛。她家里办了一个机械厂，生产制“背心袋”的机器。她自己负责经济活动，一人主持。我介绍这些情况，有人一定会问：“这些情况与肾萎缩有什么关系？”对西医来说确实无关。但对中医来说是有关的。如前所说，中医治人不治病。肾萎缩，是这个人这种生活致病的结果，不是原因。生这种病的原因，是这个人的生活、环境、经历、心态等等状况。
患者的精神好，表明心态好，经济宽裕；精瘦，表明是气阴两虚的体质；舌苔薄白，表明胃气尚好；脸色萎黯，舌形干瘦，表明有瘀血留着于经络，现在的话叫做微循环障碍；办厂又负责里里外外，表明长期忙碌，是气虚。
于是我给她开了以六味地黄汤为主方，着重针对阴虚体质；加黄芪、党参补气；加醋炙鳖甲、龟板滋阴活血；加桃仁、红花、地鳖虫活血逐瘀，服三帖后腰痛减轻。此后都是这张方的加减。开始时，她三天必来改方；服了几个月后，随着腰痛渐轻，就慢慢隔一些日子来了。一年后，二三个月来一二次，每次都只开五帖中药。这样坚持多年。有时她发感冒，也决不吃西药，会从瑞安人雇专车来温诊治。我等于是她的私人医生一样。四年前她去做尿检、血检加B超，说全好了，只是B超显示有一只肾略小而已。现在她64岁了，早就卸了家里的担子，到处旅游，兴致勃勃。
我以上所说的治愈，是真正的痊愈，不是有效。如果有人问：你说能治肾萎缩病吗？笔者首先声明：我不能。因为中医是治人不治病的。既然不治病，就不能说自己能治这个病。我治好的是患了这个病的人，而不是这个病。治人，主要就是治体质，由体质、生活、环境、思想等引起的其他兼症，就一起治，这是中医的特色。我对患者的介绍，没有一句是有关肾萎缩的，例如尿检中有血球，有蛋白，血中肌酐高也都不说，为何？这些都是西医的指标，是西医判断和治疗用药的依据，中医不能拿肾萎缩这个病来治。如果做中医的拿这些指标当治疗用药依据，尿检有红细胞，就用止血药；有蛋白，就用收敛药；有腰痛，就用止痛药。那就不是中医了。
我说的真正治愈，除了有西医的检验做证，最重要的是十四年过去了，年至古稀，她的精神，没有受到疾病的任何影响，很好。这正是说明，服用中药没有任何的副作用。要是有人说他服中药后有这样那样的反应。我的答复是，那是中医个人辨证用药的问题，与中医中药无关。例如有人服六味地黄丸（汤）倒了胃口，或恶心呕吐，是医生对胃寒、湿重的疏忽。因为，六味丸是滋阴药，性寒碍胃，滋阴湿滞。碰到这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可以加用豆叩、砂仁、半夏、陈皮、苍术、藿香等，选一二样即可。
（三十）老陈的血压为什么不再升高
昨天看了林鸿津在《温州日报》刊的〈我治好了自己的高血压〉。林鸿津是在治疗自己的股骨头坏死的同时，治好了自己的高血压的。读者切莫误会以为他的这张药方能治高血压。因为中医是辨证施治的，有什么“证”才能开什么药方的。你如果没有老林这样的“证”，就不能用这样的药方了。
去年年底老陈从上海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当然是对我新年的祝福，同时也告诉我他的高血压症给我治好了，表示感谢。一般人都认为，高血压是很顽固的，是终生要吃药的疾病，所以，他对至今未再发生表示十分欣慰。
老陈是上海人，做生意的。五年前与我在北京相识，那时他已45岁，为兜揽业务很是忙碌。他说自己的应酬很多，有的应酬简直是无聊极了，例如要陪人抄麻将，一夜抄到天亮，还要故意输钱，让客人赢。其数字说来很吓人，是上千上万的。他说为了生意成功，不得不如此做。让别人赢了钱，他高兴了就会给业务。劳累使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眼圈周围黝黑。所好他素来壮健，一直不当回事。有一次突然觉得头晕，走路上重下轻，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检查的结果，肝肾功能等等都好，只是得了高血压症，必须终生服药。于是给他开了一些很贵重的降压药物，嘱他必须每天都吃，要把血压控制在正常范围。
老陈的聪明就是肯独立思考。他认为医生这样说就是告诉他这个病治不好，才说要终生服药。他拿着那些药的说明书来看，都说是肝肾功能不好的要慎用。于是问医生是什么意思。医生说，这样的说明是指肝肾有疾患的不能吃，你的肝肾功能好就不要紧。他觉得医生的讲法不可信，于是就另找一些行医的朋友问个确切。他们告诉他说这些药物长期服用会对肝肾造成伤害。于是老陈问伤害的结果会怎样？答是会造成肾性高血压。老陈想：既然这个病西药治不好，还会影响肝肾功能，肝肾功能不好了，反过来会助长高血压，岂不是火上加油？
回家告诉妻子，妻子叫他去找中医。中医给他开了羚羊、天麻、双勾等药物，开始有一些效果，吃多了仍是无效。这样反反复复一年多，就不再吃中药了。有时发头晕，卧床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在北京与我认识后，知道我是个中医，就缠着我给他治高血压。我说我不会治高血压，却会治头晕。他笑笑说，我头不晕就没了高血压，岂不一样？他问我如何治他的头晕，我说根据全身的症状，除了黑眼圈，还有大便干燥，只要黑眼圈和大便干燥都好了，头晕就会消失，高血压也一定没有了。我告诉他这是长期劳累产生的瘀血症。一个慢性病的产生原因虽然很复杂，要想痊愈，治疗除药物外，还要改变生活习惯，消除心理和生理上的指向性。我说你想别人给你业务，害怕他们不答应，心理十分紧张；在生活上又经常熬夜，休息不足，损害了生理上的生物钟。这就是你生病的原因。降压药只治疾病的结果，不能治疾病的原因，所以治不好。如果你能照我的话做，有可能痊愈。
于是我给他开了桃红四物汤。用了大剂量的生地润肠通便，桃仁、红花活血逐瘀，我说这药只要大便通顺了就减去生地一半，服三个月。他回家后就不再跑业务，自己开一个小店做小生意维持生活。果然黑眼圈消失，头也不再晕了。高血压自此之后没再发。
老陈在电话中提出一个问题，问我那些中医用羚羊、天麻，书中说能治高血压的，为什么治不好？我说，那些中医用的是西医的治病方法，即针对高血压，用中药来降压，而不用中医的辨证论治，所以不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