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录制聚友礼音频节目，杨硕诚兄对话可一法师。
深圳中医人文记录团队的伙伴们旁听。节目录到一半，在一边旁听的叫做霓的女孩忽然哭得梨花带雨。休息时间，霓姑娘给老师们深深鞠躬，感谢老师们在对话中带给她的触动。她说自己在一个推行团购的机构工作，每天都希望身边的人和自己一样能接受中医的健康理念和治疗思想，尤其是自己的妈妈，“我一直希望她能好好听一听梁某人《黄帝内经》，学习最好的养生观念，结果适得其反，常常和妈妈闹别扭......”
“为什么我们不喜欢保险？”硕诚兄顾左右而言它。
“因为我们不喜欢推销！”可一师毫不犹豫地答。
“我妈妈每天早上五点半去锻炼五禽戏，实在太早，所以我就一直劝她迟一点再出门，外面冷......”
“那你的目的是？”
“我是为了她身体好啊！”霓姑娘很委屈的样子。
“可是你让她不开心了，她心情不好身体能好吗？”杨硕诚忽然严肃起来：“我们都搞错方向和目的。你老觉得自己的方法是最好的，你的一定是对的吗？你在推销一个好的时候，你是站在一个优越感的位置上，这是不被人喜欢的。你越是这样做，就越会把对方朝你目的反方向推。如果为了她好，她不管用什么办法能达到她的好，为什么不尊重她的方法？”
我们生活中就经常有这样的问题，我们感觉非常好的一个东西，总是希望别人也能够跟我们一样接受它享受它。记录中医之后，我遇见的场景那可就更多了。学中医的说中医好，学佛的人觉得礼佛好，学道的说修行好，拉筋拍打爱好者说拉筋拍打好，于是大家希望全世界都在学中医、学佛、去修行或是拉筋拍打......
“这么好的东西，我不把它推荐给你，心里有不安。其实，真—的—吗？”
“比如听闻您今天两位这么好的对话，我会认为是很好，我就希望去让......”霓姑娘看上去很执着，让我联想到那种标准的“铁杆”。
杨老师目光灼灼，迎了上去：“很好不代表最好，也不代表是唯一的好。就我自己而言，我认为佛法非常好，但是佛法是世间最好的吗？我不会说这句话。我不敢说佛法是最好的，只能说它是适合我的，所以我选择了这一件事情作为个人生命依据的方向。但它是否一定适合别人呢？难道就只有佛法或中医才能解决问题，才对人有利？再好的东西对不需要的人来说与垃圾无异，买保险好吗？我觉得很好，但为何一般人对保险推销员缺乏好感？推销你心目中美好的中医或佛法给不想要的人，跟推销保险没甚么两样。”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林杰兄说过的一句话：你要是送牛一块肉，它一定不喜欢。
“我们的苦来自于什么？来自于我们坚持必须完美。并不是你提出这个看法本身有问题，而是来自于我们坚持我们的看法，坚持它是对的，或坚持我们必须得对，或坚持它必须得到达对，就是来自于这个。因为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个，于是我们心里面就会有不安、焦虑、烦恼。”瘦瘦的杨硕诚老师，说话的时候有一双平静的眼睛和一双会飞舞的太极手。“所以，不是我们不能提出看法，不是我们不能有看法，不是我们不能表达看法，都可以的！但是在表达的过程中，你要知道这不是唯一的真理，这也不是最完美的，它只是一种现阶段相对的态度。 但是佛法，或者是禅，有它最后的看法，这最后的看法是什么？就是：打破一切看法，这便是禅修所要达到的状态.... “离一切见”。它的“见”是建立在“离一切见”的基础上。只要打破一切看法，打破对看法的坚持执着时，你所表达的任何看法就是对的了。”
重新坐在录制节目的时候，硕诚兄和可一师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对话。
硕诚兄说，你觉得在上方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落在下方了，你以为在给予的时候，很可能在夺取。听上去他像是说太极，你进攻的时候，你的防守是最弱......
接着硕诚兄举了一个自己太太妘溪跟他学习打坐的例子。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希望她去打坐，因为自己在教打坐，太太怎么可以连打坐都不会？！可是如果勉强要她学习打坐，她必定会反弹，“凭什么要我打坐？我睡一觉也能安心舒服啊？”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直到有一天，太太跑过来问怎么打坐才好？
“这时候你再告诉她也不迟。不是我调整她，而是我调整了我自己。”杨老师这时候笑得有点狡黠。
“陈立新老师为什么扎针治病的时候那么疼？我觉得这是对的，就得让他疼！要不然他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北京正安的周腾医生也说，有时候一些病人就刻意不一下治好。”被立新老师扎过几次针的可一法师深有体会，“因为得法太易，大家不珍惜。这也是为什么禅宗总是不说破。”
可一师接上了话头：“佛法也是缘起法，佛无定法可说。他是根据不同人的心智模式与认知水平而说的法。这里包括我们的所有的大小乘显密教的经典。那么，我们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是：经典并不提供真理本身。我们可以籍由经典来找到一条通向真理的道路，但是我们不要误以为经典就是真理。这如同指月亮的手，你要看那个所指的月，而不是看那个手。所有的经典里没有真理，它只是引你通向真理的一个道路和途经。所以，在早期的经典《阿含经》里面，佛陀有讲过，说：“悟道只由自己，佛陀只是指路人。”
可一师越说越来劲：“禅宗里有一个词叫“啐啄同时”。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包括医患关系的最佳状态就是这四个字。 我的一个医生的朋友让我给他写幅字。我说：“那我就给你写一个医患关系的内容吧。”他说：“这就别写了吧！写什么医患关系啊。”我说：“我写完了你再决定。”我就给他写了这四个字。 我觉得禅师和弟子之间是这样的关系，老师和学生、医患，都是这样的关系。那么啐啄同时是什么意思呢？啐，就是那个小鸡快要孵化出来，它在里面叨，叨那个蛋壳，它要出来，这个叫“啐”。 啄，是老母鸡在那个蛋壳外面往里面叨。 啐啄同时，就是它俩同时叨，那个嘴尖碰上的那一刻叫“啐啄同时”。啄早了，小鸡死在里面了；它在里面使劲啐，你在外面不啄，它出不来。 所以，中医好不好，佛法好不好，得他也啐你也啄。”
生活即修行，好一个“啐啄同时”！
一堂课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脑洞也被啄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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