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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五年江宁织造案

雍正五年,雍正皇帝查处了风光了几代人的“江宁织造府”曹家。

曹家就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他们家。曹家是康熙帝祖母孝庄皇太后的世代包衣,曹雪芹的祖父叫曹寅,曹寅的母亲孙氏是康熙帝的乳母,俩人喝的是同一个人的奶水,所以曹寅和康熙是从小玩儿泥巴长大的“发小儿”,后来又被钦点贴身侍读。

奶兄弟+同学+玩伴,这个关系足够铁。曹寅从十七岁起担任康熙贴身侍卫,深得宠幸。实际曹寅才是电视剧《康熙王朝》中魏东亭的原型。魏东亭历史上查无此人,但是曹寅确是实打实存在的。

要知道清室为防后宫干政,皇子一般出生后很难由生母抚养,所以幼年时期康熙的母爱都是从孙乳娘那里得到的,以至于后来康熙帝南巡至曹家,曾称呼孙氏为“此吾家老人也”,并为曹家正厅御题匾额“萱瑞堂”。萱花指代母亲,以此称呼一个乳母,可见圣眷之隆。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老子皇帝那里再硬的关系,老皇帝嘎掉了之后,到了儿子皇帝那里也都不好使了。雍正查抄曹家,基本上是集合了政治动机、财政动机、情感动机三位一体,查曹家简直就是再合理不过了。

康熙后期经历了废太子胤礽两立两废的风波之后,“九子夺嫡”的惨烈宫廷斗争又轮番上演。这个时候的群臣真的是干着比赌博还刺激的活儿——选边站。

选边站是个技术活儿。押对了宝,押中的新皇子一登基,那立马就是“擎天保驾”、“辅国柱石”,收益率惊人;押错了宝,那就是助纣为虐、乱臣逆党,即刻抄家拿问、砍头流放,永不翻身。

当然也有像佟国维、隆科多这样首鼠两端、两边下注、善于做风险对冲的精明人,但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死站一边的,毕竟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但是很遗憾,曹家站错了边。种种迹象表明,曹家是铁杆的“八爷党”,与人称“八贤王”的皇八子胤禩(《红楼梦》里的北静王水溶)过从甚密。后来胤禩夺嫡失败,被雍正改名“阿其那”。死站八爷的曹家当然会面临政治清算。

“江宁织造府”是清朝专门为宫廷、亲王和在京城的达官贵人家庭特供丝绸的这么一个部门。官位并不是那么大,但是油水却是足够的多,历来和盐官、河道一样,都属于肥缺。因为有油水可捞。

这个活儿在当时也很专业,怎么样采购、怎么样鉴定丝绸产品的品质,也是需要有丰富经验的。曹家不光任过江宁织造,还短暂任过苏州织造。

曹家从他曾祖父曹玺开始,直到祖父曹寅、父亲曹頫三代都任过织造,掌管江宁织造府近六十年时间。江宁(即现在的南京,我还是觉得江宁比南京好听)除了丝织业发达之外,还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它是前明的故都,同时又在中国最富庶的地区,历来是龙盘虎踞之地。

江宁织造府表面上的任务是给皇帝、亲王和达官贵人们特供丝绸,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任务是监视江南的民情和官场动向,报告给皇帝,充当皇帝的耳目。所以江宁织造是除了两江总督之外,皇帝获得江南情报的又一个重要渠道。

担任江宁织造的人,那必须得是皇帝身边特别受到信任的人。康熙帝六次南巡,有四次住在曹家,剩下的几次是住在苏州织造李煦家(曹寅妹夫,就是红楼梦里的甄宝玉家)。曹家盛眷之隆,可以说远远超过了当时一般的地方督抚的。

但是问题也出在这里。曹家为了守住这份宠幸,接驾的时候不惜血本、花费巨大(红楼梦里王熙凤说把银子花得跟淌海水似的),造成了江宁织造府巨额的亏空,在康熙死的时候留下了二十多万两的巨额债务。

赶巧了,继位的雍正又是一个非常缺钱的主儿,他不喜欢财政赤字,所以一上任,就开始轰轰烈烈地追缴国库欠款,限期三年,交不上就抄家。曹寅当然完不成这个任务,直接以死“躺平”,噶掉了。

曹雪芹他爹曹頫接手江宁织造之后,头都大了,皇帝给的期限马上到了,可是亏空还是填不上,怎么办呢?他就走上了贪腐腐败、乱收费的道路。他在押运御用丝织品进京的途中,就向沿途的州县狮子大开口,索要远远高于实际需要的车马费,结果就被人给告了。

这也成了后来抄家给他家定的罪名,所谓“骚扰驿站”罪。(罪名不能给定为还不清亏空啊,这亏空是给圣祖康熙爷花的,定这么个罪名那不是有污先帝圣名嘛)看来自古以来,犯事和定罪名就是两码事。

同时又有人向皇帝揭发,曹家正在转移资产,把财产分散到亲友手里,甚至让家里的下人去代持。这下子彻底把雍正给惹毛了,四大爷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骗他,他是个天生玻璃心,伤不起的那种。你敢跟我玩儿躲猫猫,看我不办了你。这就查抄了曹家。

然而并不像电视剧《雍正王朝》里演的那样,雍正从曹家抄出了多少巨额的财产,什么曹府一笔、李府一笔、罗府一笔,三家抄的银子就有几百万两,雍正大计西北用兵罗布藏旦增的军费就够了云云,那都是艺术效果而已。

其实没有那么夸张,查抄出来的财产,价值也就二十几万两,基本上够得着补上曹家的亏空。比起现在某个医院院长一笔采购的回扣就是1600万那可是差的太远了。

当然比起有清一朝第一巨贪和珅那也是差远了。但是嘉庆查抄了和珅,同样也是有政治和经济问题的双重考量,和珅一则擅权、二则有钱,所以“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也就可以理解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所以呀,往事它并不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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