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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不良:瓦剌为何释放被俘的明英宗

由于正统十四年的“土木之变”,明英宗作为瓦剌的俘虏在漠北待了约一年,此后便以“议和”的方式被放回。在中国历史上,汉人皇帝被俘虏了,然后又不附带任何屈辱条件被放回来,明英宗可能是独一次。大明之所以能将被俘的明英宗迎回北京,当然离不开能说会道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北上议和的使臣杨善,是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进行人事上的调节,促成了与瓦剌谈判的成功。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对此,与明英宗有着较深感情的翰林侍讲刘定之讲过这么一番话:“英庙(指明英宗)北狩蒙尘,虏人侮祸,旋奉驾归,此自古之所无也。固国家国势之强,亦人事有以中其机会。是时郕王(朱祁钰)监国,不欲急君。边人谢之曰:‘中国有主矣,虏人抱空质而负不义于天下,所以汲汲来归。盖合郑公孙申之谋也。’”也就是说,英宗的回归,除了“人事有以中其机会”外,更重要的是由于当时的大明帝国已经另立了新君朱祁钰,“景帝(朱祁钰)当多难之余,而能任贤选将,南征北距,转危为安,易乱为治,其功可谓不细。惟不欲奉迎英庙,只此一事大不是。事虽不是,而英庙之归实由于此。”也就是说英宗能回归,正是因为在大明转危为安后,景泰帝朱祁钰不愿意迎回明英宗,瓦剌才把英宗放回去的。瓦剌为何这样做呢?

说的直白一点,起初被视为“奇货可居”的明英宗到了富国强兵的景泰时代就成了“空质”,即没有作用的人质。这个“空质”在当时瓦剌也先的手中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与其这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他送还给大明。

当然,如果仅以此来看也先的“非常之举”的话,也会有些肤浅。

第一、自以杨善为使臣的景泰朝议和使团来到漠北起,原先极为贪婪的瓦剌贵族一下子变得重义轻利、特别配合,而这种变化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一些?要知道,一个人的本性在短时期内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瓦剌太师也先是以“恢复大元一统天下”为己任的野心家,居然让原先敌对阵营里头派遣出来的议和特使杨善的几句花言巧语给说服了,这似乎是不太符合常规逻辑。

第二、从当俘虏那天起,英宗在瓦剌军营里头虽说不上受到虐待,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曾“驾宿猪房”,也曾被也先安置在德胜门外的空房子里,当作交战双方的活靶子。再看一年后明英宗启程回还时,“也先复与众酋送车驾行约半日程,也先下马叩头,跪解所带弓箭、撒袋、战裙以进,与众酋罗拜,伏地恸哭而去。”临离别前,“虏酋也先遣得知院等领人马护送太上-皇帝,驾至野狐岭,得知院进马,叩头哭辞而去,仍遣大头目率五百骑,送至京师”。到了野狐岭,距离明朝边关就那么一点点路程了,原先并无多少感情可言的俘虏者与被俘者之间这时好像突然变得格外情谊浓厚。“景泰元年八月,太上)皇帝驾还京……也先遣鞑子勇壮者二十人送驾,不离左右,夜则围宿。虽都御史杨善等不得进,及至东上门揭帘审视,叩头而退,候入南宫,然后出就馆。”

这是英宗之子朱见深在成化三年修成的《明英宗实录》的记载,讲的是也先派了20个瓦剌壮士护送英宗回京,不离半步,就连英宗夜里睡觉也由这20个人围着同榻而眠。即使像都御史杨善这样有接驾回还头功的人也不得靠近旧主子,一直到了英宗进入南宫落定下来,那20个瓦剌壮士才告辞出来。这是为何啊?也先的这般做法是想告诉景泰朝廷什么呢?是故意制造神秘感,让景泰生疑心?

第三、自英宗南还后,明蒙之间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关系,瓦剌不断地遣使去大明朝贡,明廷则予以相应的赏赐。而就在这一系列朝贡过程中,也先等瓦剌首领屡屡嘱咐使臣问候太上-皇帝的起居,甚至还多次单独向英宗敬献马匹。景泰元年几月,“迤北瓦剌使臣皮儿马黑麻以马三匹贡太-上皇帝,礼部官乞送御马监交收,命给价几何,仍加赏彩币六表里。”景泰元年十二月,“迤北瓦剌使臣兀马儿奏:‘脱脱不花王子寄马二匹,进太)上皇帝。’命收入御马监,给赏如例。”

瓦剌的这一系列举动究竟隐藏了什么意思?是告诉英宗:我们想念你?还是告诉景泰:您的哥哥英宗在我们漠北有着很大影响力?至于前者,英宗跟瓦剌的感情还没到那么深的地步,那么只剩下后者了。一个丧师辱国、玷污宗庙的俘虏皇帝居然在漠北有这么大的影响,景泰帝品出了个中味道后自然不爽,并随之做出了回应:景泰元年年底,瓦剌使臣辞还,景泰帝明确敕书也先,不再允许其跟英宗接触。此后也不再允许英宗接触朝臣和瓦剌使者。

当年俘虏大明皇帝的罪魁祸首居然三天两头遣使上朝廷来,时不时地向英宗问安,你们瓦剌人要是真心拥戴英宗,干嘛还要将他送回来呢?自己供着、养着,不就万事大吉了。由此说来,这些“(北)虏人谲诈”无比,与他们相处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来往为好,这样就不会“堕贼计”。

其实,对于瓦剌也先太师放回英宗一事,朝鲜王朝的国王分析的还是有道理的——“也先之意以谓一则正统(指明英宗)还入,则与景泰必有猜疑,以成内乱,如此而徐观其势,欲施其策;一则闻中国立正统之弟为皇帝,虽使拘留不还,终为无益耳。意不出此二者。”意思是,也先释放英宗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让英宗与景泰之间互相猜忌,甚至内斗,瓦剌趁机捞些好处。二是大明有了景泰皇帝,即使扣住英宗不放,也得不到啥好处。

瓦剌送还明英宗,果然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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