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每天散步都要经过一个卖爆米花的摊铺，经营摊铺的是一个古稀老者。一辆倒骑驴，上面铺着木板，摆着一袋一袋的爆米花，一袋两元，袋子装的均匀饱满，童叟无欺。老人不但卖爆米花，而且还给自带玉米的人加工。所以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要看一眼，老人是不是在起锅放炮。

今天下夜班回到家，用吧早饭。看看天空蔚蓝，凛冽的北风吹跑了雾霾，天上大大的太阳，正是散步的好天气。对正趴在笔记本上和淘宝较劲的老伴说：“天挺好的，溜达溜达去不？”

“你自己去吧，我看看京东和淘宝的空气炸锅哪个便宜，想买一个呢。”老伴头也没抬的答道。

我下楼到车库里换鞋（我的运动鞋放在车库里），忽然发现车库的吊柜里有一小袋玉米。这是前几天一个农村亲戚送来的，说老伴喜欢吃爆米花。向她要来嘣爆米花的。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崩爆米花的老人，既然没事可做，去嘣爆米花吧，然后再去散步。

我提着玉米，来到老人的摊前：“爷们，嘣一锅多少钱？我这些够一锅不？”

“五块一锅，你这苞米少点，我给你再添点。”

“你给添苞米咋收钱？论斤啊？”

“收啥钱，这苞米也是来嘣苞米花人剩下的，他们拿的多了就剩下了，谁的少了我就给添点。”

老人边说边在炉火上取下嘣爆米花锅，熟练地打开锅盖，把玉米倒进去，关闭锅盖，再在炉子里加上煤，用通条扎开煤火，然后把锅放上去。随着煤烟的腾起，老人摇动嘣爆米花锅。望着红红的炉火舔着锅底，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嘣爆米花的往事......

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没有小食品的概念，能作为零嘴吃的就是爆米花。那时像这样用嘣爆米花锅嘣的爆米花也少见，主妇们都是用煮饭的锅炒玉米给孩子们做零食。炒玉米也是技术活，不是把玉米直接放在锅里炒。如果直接炒，首先玉米会炒糊了，再者是炒出来的玉米不酥脆，会咯牙，口感不好。所以炒玉米花要用沙子，先把沙子放在锅里炒热，然后放入玉米，和沙子搅拌均匀，小火慢炒，让玉米均匀受热，这样炒出来的玉米大部分只是裂开一道细纹，我们称呼这样的爆米花叫哑巴，很少有苞米能爆出花来。就是这样的炒苞米也是我们的最爱，有时候可以充当上学带的午餐。只有冬天猫冬的时候，偶尔会有嘣爆米花的来村子里嘣爆米花。他们走乡串镇，骑着自行车，车后座驮着机器。进村后找到一个背风之处，支起炉火。不用吆喝去揽生意，嘣爆米花放炮声就是最好的广告。

每当听到砰砰的放炮声，就知道嘣爆米花的来了。全村的小朋友都会围拢过去看热闹，去捡拾崩到袋子外面的爆米花吃。那时候嘣一锅爆米花要两毛钱，农村不缺的是玉米，但是两毛钱确是不小的开支。所以好多家庭不给孩子嘣这种爆米花。

记得第一次看嘣爆米花那年我也就五六岁，村子里来了嘣爆米花的，孩子们呼朋唤友的去看热闹。有的孩子带着玉米去加工。看着人家嘣出的一袋袋爆米花，我的口水早流到大襟上了。赶紧跑回家，对妈妈说：“妈，来嘣爆米花的了，人家炒的那爆米花全是花，还能放糖精，那爆米花甜丝丝的可好吃了，不像你炒的爆米花都是哑巴，也不甜。妈，咱也嘣点呗！”经过软磨硬泡，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再去仓房的麻袋里舀出玉米，递给我：“去吧，放炮声离着远点，看嘣到你。”

“就嘣一锅啊，人家老王家嘣了三锅呢，咱也多嘣点呗。”我看着钱和玉米说。

“老王家孩子多，当然他家嘣的多，这东西多了吃不掉就潮了，不能吃了。这回吃完妈在给你嘣啊。”其实黑龙江的冬天干冷干冷的，爆米花放在仓房里，根本不会返潮。现在想来妈妈那时候是没钱，就用这样的理由哄我罢了。

我拎着玉米跑到嘣爆米花的摊位前，那里早已排起了长队。当然那个排队不用人去排，把自己的苞米按着顺序放好就行。排在前边的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排在后边的就只好去等。嘣爆米花是一个需要时间的活，前边的玉米不断的加进锅里，嘣好的人拎着袋子回家享受去了。慢慢的终于排到了我。嘣爆米花的把我的玉米倒进锅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倒出一些透明的颗粒样晶体在他乌黑的手心，再加入锅中。这透明的颗粒就是糖精。（现在科学证明糖精有毒，可以致癌，已经禁止作为食物添加剂使用了。）把锅放到炉火上，开始转动炒锅，玉米在炒锅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炒锅后边的压力表指针开始转动，指示压力在上升。听大一点的孩子说那个指针只要到10，爆米花就熟了。那时候搞不懂那个表是做啥，更搞不懂为啥起锅的时候会发出巨响。心里就盼着那表走的快一点，心里就好像有小猫在蠕动的感觉。终于指针指向了10，嘣爆米花的一只手抓住炒锅后边的手柄，一只手用铁通条穿过炒锅耳朵的洞眼，这样搬起炒锅，锅口对着一个用铁筛子围拢的口袋，只见他迅速的用脚蹬向炒锅的耳朵，炒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阵白烟腾起，随着白烟的消散，空气中满是爆米花的幽香。不管嘣好的爆米花还带着烫嘴的温度，抓一把塞进嘴里，一股香甜直冲心脾，嚼起来稀酥崩脆，心里那个美就别提。

“放炮喽--------”随着老人的吆喝声和爆米花喷射而出的爆鸣声，惊醒了沉浸在往事中的我。看着老人把看洁白的爆米花用筛子筛净，装入我带来的手机袋。平静地看着老人忙碌，已经没有了少年时那种急切想抓一把塞入口中的欲望，与其说现在嘣爆米花为了吃，还不如说想找回那份童真，找回那逝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