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竹

本文来源：《书与画 2》，上海书画出版社1983版第27页，插图：《唐寅竹谱》选页。编辑：国画艺术。

古人画竹称作写竹，因为画竹是等于写字一样，用笔要完全合乎书法。书法第一要诀，一定要练好永字，因为永字的笔画都通用于写竹。笔杆更须用篆书的方法，画竹叶也要写成个字和介字、川字形状，但必须要用一二笔来破开。古人所说的：“逢个不个，逢介不介，逢川不川”，不是这个道理。

画竹应该先写竹竿，从上写下，象字一样，没有由下写上的道理。每一竹节为一段，起笔略重，一搨直下，住笔向左略略一踢就收，一节一节的画下去，梢头稍短，渐下渐长，到近根的地方，又慢慢的短下来。待画完时，然后出枝画叶，在离开的竹节空处，用浓墨写一横道，用笔要从逆势进去然后翻出来，两头放起，叫做点节。竿要上下粗细差不多，切忌两头大，中间细，叫做蜂腰鹤膝，是不可以的。

竹叶必须生动，决不可将竹安排得如图案一样，尤忌部位一样，必定要非常自然。写意的竹，也要分层次，近的竹在前，要用浓墨，远的竹在后，要用淡墨，这才能够分得出前后、明暗的层次，增加韵味，可是有一点要记着，每一根竹是用浓墨，就全部用浓墨，用淡墨就全部用淡墨，绝不要在一笔上弄巧，兼有浓淡二色，反而不美。

竹有风竹、雨竹、晴竹、老竹、新竹、新篁的分别。风竹是要表现竹在风中的姿态，枝叶要随着风向，作斜横飘动的状态，最不易表现者为竹竿要能够在风中有弹性动态的感觉。雨竹的枝叶稍下垂，有湿重的意思。老竹是竿粗叶少，新篁乃竿细枝柔，叶叶向上。还有在竹节上出枝及芽的问题，往往为人忽略，根据实状，每一竹节在右发枝，一定在右发芽，第二节则一定变为在右发枝，在左发芽。作画虽小地方也要注意，如作诗词，要字斟句酌。

画竹所忌的是“冲天撞地”“偏重偏轻”“对节排竿”“鼓架胜眼”“前枝后叶”。枝叶要在刚劲快利中求柔软谐和，柔软谐和里而要有刚强的骨力，在柔婉姿媚里找求刚强中正；分开断开的地方，要有相连相属的意思。

墨竹要墨色匀停，下笔平直，两边好似有界限的，自然就会圆正。如果画得臃肿，又偏又邪，墨色又不匀，一些粗，一些细，一些枯，一些浓，及节空或长或短，断断不可犯着这些毛病。

画枝各有名目，生叶的地方叫丁香头，相合处叫雀爪，直枝叫钗股，从外面画入的叫垛叠，从里面画出的叫迸跳。下笔一定要有遒健、圆劲、生动的意态，一直连绵下去不断，行笔要快要速，不可迟缓。老枝那就挺然而起来，节大但是枯瘦；嫩枝那就各柔而婉顺，节小但是肥滑；叶多那就枝垂下来，叶少那就枝昂起来；风枝雨枝也是因为每类情态的不同，而随时变化，不可以拘泥于一个方式。

画叶下笔要劲利，实按而虚起，一抹便过，稍微迟留，那就钝厚了。这是写竹最难的一关，亏了这步功夫，那要不能算是墨竹了。

在画竹方法有所不宜，而应忌的，学者应当知道，粗枝忌像桃杆，细的忌像柳枝，第一忌一竿孤立而生，第二忌两竿并排而立，第三忌好似叉形，第四忌好像井字，第五忌好似手指和像蜻蜓一样。所有竹的反、正、背、转、侧、低、昂，雨打风翻都各有它的姿态，但要细心去领会，然后画出，才能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