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红楼梦》之四十七

四十七、柳湘莲不是冯渊

赖尚荣得了官，宴请三天，第一天请贾府人等，贾珍、贾琏、贾蓉、薛蟠并几个近族，还邀请了几个现任的官长并几个世家子弟作陪。世家子弟中就有柳湘莲。那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

薛蟠见过柳湘莲，柳湘莲长得楚楚动人，经常念念不忘。薛蟠打听柳湘莲最喜串戏，且串的都是生旦风月戏文，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分的人，却误认作优伶风月子弟一类。而柳湘莲最喜串戏,且串的都是“生旦风月戏文”,也曾多次因“串戏”这个娱乐消遣和爱好而被“误认作优伶一类”。柳湘莲是一个侠义的世家公子，薛蟠却把他误认作“风月子弟”了。

柳湘莲经历了“人情冷暖, 世态炎凉”,柳湘莲遭遇到家境沦落、父母早丧的双重悲剧,由一个世家子弟沦落成市井小民,在这个“沦落”让他洞悉社会的危艰,看透人生的黑暗。对这恶浊的世道, 柳湘莲深恶痛绝; 冷心冷面的他愤世嫉俗、蔑视权贵，懂得维护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而薛蟠骄横跋扈，荒淫无耻，倚财仗势，强买英莲，令豪奴打死冯渊。想必柳湘莲对薛蟠的“霸王”行迹一定有所听闻，对他十分不齿。薛蟠对柳湘莲缺乏起码的尊重对柳湘莲的公然侮辱，柳湘莲当然接受不了。

面对垂涎欲滴的薛蟠，柳湘莲心中早已不快，想趁机走开完事，无奈赖尚荣死也不放。赖尚荣说宝玉交代，让他散的时候别走，还有话说呢。宝玉和柳湘莲到厅侧小书房中说些关于秦钟的话题。话中柳湘莲透露可能要出门去走走，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当柳湘莲要告别时，宝玉想挽留，柳湘莲却说，想回避薛蟠。

薛蟠言语动作实在令柳湘莲难堪。酒过三巡，薛蟠又犯了贱。柳湘莲正要想走时，薛蟠却肆无忌惮地在那里乱嚷乱叫说：“谁放了小柳儿走了！”柳湘莲听了，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又想酒后挥拳，又碍着赖尚荣的脸面，只得忍了又忍。要知道宝玉、玉菡、秦钟、冯紫英等人与柳湘莲相交，是极为敬重的，是以兄弟相称的。好一个“小柳儿”，而薛蟠一句“小柳儿”，已经暴露了他对柳湘莲不是重情，而是重色。当薛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一把拉住柳湘莲，“你一去都没了兴头了，好歹坐一坐，就算疼我了！凭你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哥，只别忙。你有这个哥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说些不堪的话语，这不仅是侮辱柳湘莲世家公子的身份，而且是侮辱柳湘莲的人格了。柳湘莲心中又恨又愧，才真正下定决心教训一下薛蟠。

薛蟠在公开场合公然调戏柳湘莲，柳湘莲不打薛蟠才怪呢!柳湘莲有勇也有谋，并不是鲁莽行事。打薛蟠前柳湘莲就有外出闯荡的计划，又已经与宝玉告过别了，顺手教训完薛蟠就可一走了之。如果在赖府中打薛蟠会失了赖尚荣的脸面，因此柳湘莲约薛蟠到北门，也让薛蟠丢不了多大面子。柳湘莲知道薛蟠喜好男色，于是用“两个绝好的孩子”做诱饵，哄骗说“你可连一个跟的人也不用带，到了那里，伏侍的人都是现成的”。这样就除掉了薛蟠的帮手及可能的后援，使痛打薛蟠的计划更顺利。柳湘莲虽然把薛蟠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但并不想把薛蟠打得怎样, 只是见他认了输, 讨了饶, 彻底服了软, 于是见好就收了。薛蟠“脸上身上虽有伤痕，并未伤筋动骨”，这说明柳湘莲是有理智的,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与薛家接下深仇，做事留有余地。

后来，贾珍、贾蓉他们找到薛蟠，贾蓉调侃薛蟠：“薛大叔天天调情，今儿调到苇子坑里来了。必定是龙王爷也爱上你风流，要你招驸马去，你就碰到龙犄角上了。”薛蟠羞的恨没地缝儿钻不进去。贾蓉还要抬往赖家去赴席，薛蟠百般求情，贾蓉才答应他，让他独自回家。贾蓉回到赖家回复贾珍。贾珍当然也知薛蟠被柳湘莲所打，还说“他须得吃个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