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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已无张居正,瞧瞧后江陵时代的万历首辅们

申时行以后的历任首辅,是王家屏、王锡爵、赵志皋、沈一贯、朱赓、李廷机、叶向高、方从哲,他们性格迥异,演绎的故事也不尽相同,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尊奉清净缄默,苟且避事的事君之道。

王家屏为人正直,他能够被遴选入翰林院也仰赖张居正慧眼识英才。小王德才兼备,上进心强,可惜家境贫寒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张居正不失为良师益友,赠与他很多珍贵图书和银币,在生活和学业上给予他最大的帮助。王阁老对此深深感恩在心,却也不曾曲迎权相。

张相爷生病时,大臣小臣纷纷前往张府看望元老,甚至为他斋醮祈祷,唯独王家屏退而不前。张居正去世后,群臣一反常态,倒张浪潮甚嚣尘上,在这墙倒众人推的严峻时刻,王家屏又能主动站出来秉公持法,写信给自己学生为张家求救,上护国体,下泽朽骨。

王家屏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考中进士,仅经历十六年的官场风雨就顺利入阁。他为人厚道,特别维护言官利益,深受清流喜爱,可谓是万历年间官声最佳的首辅。

他不畏强权,敢于直谏皇帝勤政,此外,他也和前辈许国一样,再三请求册立太子,此举赢得文官集团的支持,却遭到皇帝的忌恨,万历骂他沽名钓誉,一纸诏令让他告老还乡。

王家屏走后,本该是申时行的老乡王锡爵出任首辅。但王锡爵言行一致,他早年反对张居正夺情,现在自己家里遇到丧事,毫不犹豫辞官,飞速赶回苏州老家为长辈守孝。这样赵志皋先做了九个月的代理首辅。

次年正月,王锡爵还朝,首辅的位置腾给王锡爵,直至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五月王锡爵告老。然后,又由赵志皋任首辅,到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九月其病故之时为止。

赵志皋是浙江兰溪人,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的探花。王锡爵是江苏太仓人,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的榜眼,与申时行既是同年又是同乡,因此他在阁中总是无条件维护申时行,难怪言官骂申王二相“同恶相济”。

王锡爵建议万历“三王并封”,不料因此大损声名,被东林名流高攀龙骂得狗血喷头而郁闷回乡。

赵志皋起初也是热血澎湃,反对张居正夺情,他亲自跑到张府,对比他还年轻四岁的张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警告他如果执迷不悟,会付诸青史被万世人唾骂。

张居正怀恨在心,一气之下把这个不听话的老学生贬到遥远的广东。赵大人荣辱不惊,格外淡定,在荒蛮之地饮酒赋诗,直到张居正去世以后才官复原职。

不料这位赵大人做了首辅以后却变得异常胆小怕事,遇到难题就打退堂鼓,连一件实事也不曾办到。他任职期间恰逢日本丰臣秀吉侵略朝鲜,明廷抗倭援朝,赵阁老为求自保,竟把明廷在战争中的错误推在兵部尚书石星头上,害得石星死于狱中。

之后赵阁老更是消极怠工,只会请病假,不办公,连写奏疏请辞。大概是他这种性情得到了万历青睐的缘故,他一共写了八十几次辞职奏疏,万历却偏不遂他愿,直到死在任上。

赵志皋以后的宁波沈一贯,是浙党领袖。他文采飞扬,是当时有名的诗人。沈一贯早年也和张相爷不合,张居正儿子参加科考,沈翰林担任分房考官,别的考官认为张相公功在社稷,建议他优先录取功臣之子。沈一贯硬是不肯向权臣低头,偏偏不录取国朝第一公子。

沈翰林给皇帝讲唐史,含沙射影地借古讽今:窃以为如若顾命大臣不能忠心耿耿,无如小皇帝亲掌朝政。这话后来传到张相爷耳中,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更为恼恨,在自己任内始终没有提拔过风华正茂的小沈。

沈一贯的首辅之路与前任一样,也是一事无成。当时司礼监田义冒着生命危险强谏万历撤回祸国殃民的矿监、税使,沈阁老却噤若寒蝉,连太监都看不起沈相公。不过在他手上,帝国轰轰烈烈闹了近二十年的“国本之争”终于搞定,朱常洛终于被册立为太子,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同时被封为福王,前往洛阳。

沈一贯为官操守也令人不敢恭维,他贪财,接受楚王朱华奎重额贿赂;他还奸险,炮制“妖书案”,企图把自己内阁同僚沈鲤和他的学生——礼部侍郎郭正域,置之死地而后快。

沈鲤和郭正域都是万历年间的贤良忠臣,官声颇佳。他的阴谋终究没有得逞,在举国一片非议声中黯然下台。沈一贯回家后闭门不出,一味写诗自娱自乐,亦自嘲:

《写真自咏》

浪说图真岂有真,鬓丝何夜忽成银?

可怜落拓青藜子,独睹揶揄白眼人。

筹国无成疑燕雀,画师终不到麒麟。

从来后辈轻前辈,况我今先厌此身。

晚年沈一贯晓得自己“筹国无成”,实在颇为不易,此说是谦虚之词还是诚心悔过已无从考证,但他终究算有自知之明。

有心人已经注意到,赵志皋、张位、沈一贯等人早年都敢于和权势煊赫的张相公唱反调,忤逆权相被贬谪而赢得士林的啧啧称赞,尔后由此“光辉事迹”而入主文渊阁,结果自己掌权以后也没跳出勾心斗角的怪圈,于国于民无所补救,人气骤然跌落谷底。

正如意大利经典名著《君主论》所讲:评价一个人不要只看他从前做了什么,而要看他掌权后的作为。

这点,明人沈德符看得透彻:“往事姑无论,即如戊辰词林赵兰溪(赵志皋)、张新建(张位),以谏止夺情,忤江陵,起谪籍;沈四明(沈一贯)以甲戌入场,江陵公子卷在其房,不得中,为江陵恨詈,皆负一时重名。联翩大拜,其设施俱不满人望。”

这几位后继者中,王锡爵、赵志皋、张位、沈一贯等人早年都敢于和权势煊赫的张相公唱反调,忤逆权相被贬谪而赢得士林的啧啧称赞,正是由此“光辉事迹”入主文渊阁,结果他们掌权以后,也没跳出勾心斗角的怪圈,于国于民无所补救,人气骤然跌落谷底。

正如意大利经典名著《君主论》所讲:评价一个人不要只看他从前做了什么,而要看他掌权后的作为。帝国在这群辅臣的领导下,已不是当年四海升平的繁华景象,官员们不理公务,奔波于朋党之争。

在江南重镇无锡,被皇帝罢黜回乡的顾宪成,居东林书院讲学,议论时政,褒贬人物,形成著名的东林党。东林之外,还有齐、楚、昆、浙等地方党。朝廷上的私党和民间的清议,渐至纠结而不可分。

沈一贯退休以后,由朱赓继任。朱赓是浙江山阴人,这时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没有多大精力来纠正皇帝的种种恶习。他上疏十次,批下来的难有一次,他为人敦厚老实,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最后死在任上。

接着,两个福建籍首辅——李廷机和叶向高依次登场。

李廷机本该是万历十一年(1583)的状元,但全国这么多的考生,主考官申时行偏偏看着太医院的朱国祚顺眼,而且还姓国姓“朱”,就把状元的桂冠丢给了他,让李廷机的满腹经纶化作了满腹怨气。

李廷机为人正直,才华横溢。张居正做次辅时,李廷机刚中举人,张阁老颇为欣赏他的才华,请他给儿子当家庭教师,李廷机洁身自好,不喜攀富贵,谢而拒绝。小李在居正倒台后写信安慰张家公子,表示自己很敬爱尊翁,然其晚年一些举措令他不敢苟同。

小李竟然还向身居言路的同乡好友为故相求救:“江陵功罪自不相掩,削爵裭谥锢其后人已足以谢天下,最后籍没一令诸公怜之,而鹰击毛挚之徒争得毙虎而甘心焉?惟长者亭平其间,不为峭礉深竟以伤大体,此宁有为而为,彼妬娥眉而谣诼者适足以自薄而明门下长者尔。”

有一次,李廷机和叶向高在内阁中私下交谈眼前政局,叶向高评论说:“上所疑群臣,正鉴初年江陵专制擅权,浸淫至是耳。令江陵在,凛凛救过不暇,何勋绩之有?”

李廷机则说:“江陵信对症,其如上之不冲年何?”

叶向高认为如今的混乱不堪都归结为当年张居正“擅权市恩”留下的后遗症,即便他尚健在也和我们一样,无计可施。

作为深受儒家礼教思想侵染的正统士大夫,叶向高对张居正与太监结盟控制宫府、钳制言论、崇尚法家等铁腕措施颇有微词。他在给张的门徒,也是他本人的老师陈瑞的墓志铭也曾肯定居正相业:“近世议者率快心于江陵,不知当江陵在事,权无旁落,令无反汗,宫府无隔阂。浮淫者不得遂而才者得自见。主上虽神圣,然冲龄嗣服,十余年间海内得晏然无事,谁之力也?以今视昔竟何如哉?”

李廷机绝对是大明首辅中的另类,他勇于任事,为官清廉,是全国最大的慈善家,碰见乞丐就施舍,堂堂宰相家中却是一贫如洗。

尽管李大人操守极好,但政治最忌站错队,他被清流认为是声名狼藉的浙党领袖沈一贯的接班人,一再遭到弹劾。李大人爱面子,主动申请辞官,他先是把房子捐给穷人,让全家老小卷铺盖走人,自己独身跑到附近一所破庙住下,人称“庙祝阁老”。自古以来,宰相下榻破庙的旷世奇闻,也只有大明王朝的李廷机了。

庙祝阁老连连给万历皇帝上了一百二十三封辞职信苦苦请求卸任,超越当年的赵志皋,成为史上递交辞呈最多的宰相,却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无奈,庙祝阁老顶着擅离职守的罪名、冒着抗旨杀头的危险,自作主张跑回福建老家,结束了北京的政治生涯。

然后就是他的同乡叶向高继任首辅,叶阁老也曾经写了若干慷慨激昂的奏疏:“臣进退可置不问,而百僚必不可尽空,台谏(言官)必不可尽废,诸方巡按必不可不代。中外离心,辇毂肘腋间怨声愤盈,祸机不测,而陛下务与臣下隔绝。帷幄不得关其忠,六曹(六部)不得举其职。举天下无一可信之人,而自以为神明之妙用。臣恐自古圣帝明王,无此法也。”

好一句“臣恐自古圣帝明王,无此法也”,言外之意就是陛下您是昏君,不是圣明帝王。做臣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万历依然是淡定地“宅在深宫赏佳丽,千呼万唤不出来”,继续“万事不理”的甩手掌柜生涯。

叶向高的继任者方从哲,虽然远祖是浙江德清人,但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师人。正因如此,皇帝对他更是放心,因为他不可能像李廷机那样突然罢工,跑到遥远的福建。他也是万历十一年(1583)的进士,与上述二位福建阁老有着同年之谊。

这时的帝国已不是当年四海升平的繁华景象,早已病入膏肓,官员们不理公务,却奔波于朋党之争;官场中党同伐异,爱恶交攻。从中央到地方,门户林立,派系深重,互相打击报复。

面对这样一个“断头僵尸”政府,连官声不佳的方从哲都叫苦不迭,“职业尽失,上下解体”。方阁老是浙党领袖,在万历四十二年(1614)八月以后唱起了独角戏,一直唱到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万历老头子咽气归天,在内阁“独相”六年。

久居深宫的老万历也越发荒唐:五十几个给事中,只剩下四个;一百多个御史,只剩下五个;六部的尚书侍郎也剩下四五个,都御史一缺仍旧虚悬,万历一概不管。同败絮其中的大明朝相比,其东北边境却是狼环虎伺。

从哪里再召唤出一个磊落奇伟之士,大破常格,扫除廓清天下之患?无怪乎钟惺感叹“今世颇知惜江陵”,而无情的现实是,世间已无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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