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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耒:他是苏东坡的弟子,诗文洋洋大观,为何现在竟没几人知道?

张耒:淹留君莫叹,荣辱竟虚空

要说文学史上被低估的人物,张耒绝对位列其中,按说他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在老师和学友们都故亡后,一人独撑苏门旗帜,以闻道苏轼自负,仍作为文坛中流砥柱,传道授业,光大文风。故《宋史》称其:“耒独存,士人就学者众。”

被低估或被忽视也很正常,先生东坡就不用说了,那秦观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被人家呤户诵;黄庭坚凭“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亦赢得后世声名。

即使那声名不太彰显的晁补之,那一句“不见楼头婵娟月,且寂寞、闭窗眠”,引得多少人挥泪,何况他的《老子骑牛图》亦是中国古画类目中的传世精品,而这张耒呢,似乎啥都没有,只存在于考试时类似于“苏门四学士”是哪些人的填空题中。

张耒在《宋史》有传,洋洋七百余言,评价甚高,他的诗词亦被多家选本所录,著作不可谓不丰,但就是没有一首能被人背诵传唱的诗词,也没有一篇能被选进教科书中的文章,这同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是严重地不相符,所以,其声名不彰就是自然之事了。

张耒,字文潜,号柯山,原籍亳州谯县人,后迁居楚州淮阴,北宋文学家,人称宛丘先生;神宗年进士出身 ,历临淮主簿、著作郎、史馆检讨等职;哲宗年以直龙阁学士知润州,元佑年数遭贬谪,晚居陈州,徽宗初召为太常少卿,年61岁辞世,被追赠为集英殿修撰。。

张耒的家庭不但父祖及族人中很多都是为官出身,而且其父亲还是进士,所以,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他,家学很是了得,从小便在诗书的熏陶中成长,加之受业于“山阳学官”,少年时其才学即超乎常人。

他也可以说是神童一枚,“十有三岁而好为文”,十七岁作《函关赋》,虽说没有骆宾王七7岁就“鹅鹅鹅”那样的夸张,但聪颖过人是必须的。

他后来在陈州游学,即今河南周口,得到当时在此管教育的苏辙赏识,而苏轼来看望兄弟时,张耒得以谒见苏轼,颇受青睐,称其文章“恣意洒脱,淡雅情真”,自此便成为苏氏兄弟的门下客,并在东坡引荐下,应举姑苏。

一个举人考试自然难不倒他,探囊取物般地拿下,接着一鼓作气赴京师考试,高中进士,王安石负责提举,授临淮主簿,即今安徽泗县,从此步入仕途,此时的他刚年满20岁。

后来的他一直在江淮和河南等地游走,担任县级地方小官,一晃就是十多年,他在诗中形容道:“我迂趋世拙,十载困微官”,难得的是,张耒是一个清廉为官之人,靠着那点微薄的俸禄养家糊口。

晨起千林腊雪新,数枝云梦泽南春,

一尘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风露身。

张耒一身傲骨,正直刚毅,他在地方为政时,从不以私利行事,一直以梅之高洁自比,我们从这首诗中,也能看见他高尚之品格,要说明的是,张耒自写罢这首诗后,中华成语词库中多了一个现在常用的词,这就是一尘不染。

当他后来被闲置,处于“飘然羁孤,挈其妻孥,就食四方,莫知所归”时,当地官员看他实在是可怜,想为他购买一份公田,种植些豆粟蔬菜贴补家用时,张耒却也敬谢不取。

当然,他也曾有风光之时,当苏轼在密州为官时,修建了一座“超然台”,张耒应约写了《超然台赋》寄去,苏轼看后赞叹不已,称“其文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叹之声”。

同时,他和已是苏门弟子的秦观、晁补之也有诗文唱和,其“超逸绝尘”的文风,亦为他们所钦佩,此时的张耒也成为苏轼的弟子之一,这一时期是他最为惬意之时。

倦客时时醉眼,津亭日日春寒;

目极伤春怀抱,黄昏犹在阑干。

这首小诗中,我们能体味出张耒的生活状况,小日子过得很是舒畅;但在这舒畅中,也有着淡淡地哀伤,满目春光近黄昏,阵阵地寒意,也使得作者对未来前途有着深深的忧虑。

元佑党争,你方唱罢我登场,在旧党得势之时,苏门一众自是欣欣然,这一帮文艺青年诗文酬唱,作画题跋,互相砥砺,共受苏轼薰沐,其文翰学术也大为精进,书载:“一文一诗出,人争传诵之,纸价为贵”,这也算得是北宋文坛上难得之盛事。

他在京城馆阁之职的任上一呆就是八年,始终重义自律,淡泊行事。后擢升为起居舍人,但是,他同其它几位学友一样,此生是随着苏轼的起伏而哀荣。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随着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谪,他的这一众弟子们也都瞬间悲催,张耒先是被贬宣州,继而再遭贬谪而监黄州酒税,徙复州;直到徽宗即位后,张耒方被起用为黄州通判,知兖州,既而被召为太常少卿,

当他闻知苏东坡去世,大恸,为苏轼举哀行服,痛悼一代文豪和恩师,遂遭到一帮小人的陷害,当时主政的蔡京又将他贬为房州别驾,安置于黄州,这是他第三次贬谪到此了。

作为戴罪之臣,他处处受到刁难,甚至不准他在城内租房,连寺院也准他安身,没奈何,他只能在城外的柯山旁租室而居,满目荒树枯木,“风又飘飘,雨又萧萧”,很是清苦。

……

肉似闻韵客,斋如持律徒。女寒愁粉黛,男窘补衣裾。

已病药三暴,辞贫饭一盂。长瓶卧墙角,短褐倒天吴。

……

这首《岁暮即事寄子由先生》的诗,反映了张耒穷困潦倒,贫病交加,衣食不继的生活状况,但他依然是傲骨铮铮,一如乃师东坡笑对苦难的风骨,就着寒冷呤出乐观的词章。

江上鱼肥春水生,江头花落草青青;

蒌蒿芽长芦笋大,问君底事爱南烹。

尽管政治环境是如此恶劣,生活是如此困穷,但诗人并没有屈服,眼底依旧是美景,归来仍然是少年,在苏辙、苏轼、黄庭坚、晁补之等人相继去世后,只有张耒独生于世,因此,许多士人争相师从于他。

长夏江村风日清,檐牙燕雀已生成;

蝶衣晒粉花枝舞,蛛网添丝屋角晴;

落落疏帘邀月影,嘈嘈虚枕纳溪声;

久斑两鬓如霜雪,直欲樵渔过此生。

这首《夏日》应该算是张耒最为著名的诗作了,这诗写在他罢官闲居之时,按常理,被罢黜是一件很令人悲伤之事,但他却从这脱离险恶之宦海觅得了乐趣。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闲坐空前,花之蝴蝶,屋角蛛网,檐牙燕雀,月影疏帘,无不成为乐之所在,听溪流潺潺,抚飞头白雪,“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其实,这诗中的“直欲”二字最能让人品味,说明诗人心中还是不甘,渔樵之事,也就随便想想罢了,他的心还是难以超然化外,心中还有许多眷恋和期待;这样来看,张耒的功名心还是很重的,难怪他一直为仕途困顿愤懑不已。

所以,隐逸的生活只存在于他的理想里,闲居江村,见其乐而不能享其乐,也注定诗人的人生是一场悲剧;功名之念,害人误人,曷其有极!

后来得以自便迁居陈州,晚年监南岳庙,主管崇福宫,最后是在寂寞和痛苦中死去,据乾隆《山阳县志》载,葬于故土淮安“治北七里”。

张耒的一生尽管途坎坷,屡遭不幸,可他从未忘怀操写诗文,所留作品多多,光诗便有两千余首,其它文章亦近三百,如此壮观之诗文,似乎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显赫之名声,很是有些寂寞之感。

他早年的诗歌体制丰腴,音节浏亮,但到了晚年后遂落其华,崇求平淡,喜欢仿效白居易诗体,但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在苏氏一门中,他是最接近底层民众的,有很多的诗歌反映的是残酷现实中的民生。

与同时期诗人相比,张耒诗歌现实性最强,描写农民疾苦最多,思想性较高,这在文人阶层很是难得。

城头月落霜如雪,楼上五更声欲绝;

捧盘出户歌一声,市楼东西人未行;

北风吹衣射我饼,不忧衣单忧饼冷;

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

这首诗名为《示秬秸》,前面有个小序为“北邻卖饼儿,每五鼓未旦,即遶街呼卖,虽大寒烈风不废,而略不少差也。因为作诗,且有所警,示秬,秸。”

从标题看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其实这秬秸指的是张耒的两个儿子张秬和张秸,从序中也能看出,这首诗是写给儿子们看的,以便让他们感受到底层人民生活的艰辛。

夜月冷霜,五更寒风,声声叫声无人应,担中炊饼渐冷,于是,不顾自己寒冷,脱下衣裳捂住热气,继续行走在飕飕的寒风中,那叫卖声依旧在空旷的夜色中漂荡。

诗的前三联俱是写实,一派地凄清寂寥,描述了小贩生活状况,而这尾联则是对儿子们说明的道理,在表示自己对小贩草根生活态度的崇敬外,是不是还能感受到以前我们耳边时常听见的那句话,“职业没有高低贵贱,都是人民的勤务员”。

是吧;如此来看,这尾联所蕴含的深刻的人生哲理,说明张耒的意识境界,不输于当代任何一位思想“达人”,那是满满地正能量呐。

类似这样的诗,张耒还写有很多,如在《劳歌》一诗中对那些“筋骸长彀”“半衲遮背”的“负重民”以怜悯;对那些“夜为盗贼朝受刑”的“南山壮儿”以同情等等;也正因为其“哀哉天地间,生民常苦辛”的悯农意识,使其在学习白居易的成就上,远高于同期的诗人。

对张耒的诗,后人多有诟病,大致就是说他粗率质直,“满心而发,肆意而成”,语言鄙俗云云;其实这个也可以理解,当年的白居易为此不是一样地遭致批评,题材如此,难道还能写出秋月淡淡,佳人思远的意境不成?

其实,不要只以为张耒用词平实,他还是有很多词句相当含蓄优美的句子,而且,我们也不要以为张耒就是个浑身正气满满,不食人间烟火的正神级人物,他也是性情中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喜欢雅乐美色,换言之,他也是个正常之人。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愁何。

这首《少年游》是张耒写给许州最有名的歌妓刘淑奴的,这首词的格律写得并不合庂,而正是在张耒之后,后人写这词牌时,便随意了很多。

这是张耒第一次来到许州任上,这是从词中可以看出,他对这女子很是倾心,但当刘小姐让他帮忙脱籍时,他却没办法答应,于是,愁绪萦怀,落寞惆怅。

这不能怪张耒,宋代的官妓和民妓有着根本的区别,脱籍是很困难的,以张耒这样的官职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于是,后来张耒的心中为情所困,一生都不得释怀。

帘幕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栏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

别离滋味浓如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依旧。

这首《秋蕊香》是张耒离开许州后的思念之作,整首词以景诉情,借景一抒其相思之苦,朱栏倚望,浩月流辉,两情绻缱,而今佳人不在,形单影只,怎不教人深深惆怅,此用情之深,缠绵悱恻之意,大有小晏之风韵,而绝无香泽绮罗之态。

从中可以看出,张耒的词也是写得极好的,并不是可以一个用词“鄙俗”来概括,但诡异的是,张耒一生作诗两三千首,而词却只有区区六首,“苏门四学士”中,唯有秦观倾力作词,老师苏东坡以词声远播宇内,何以张耒不为之?

也许,在张耒的心目中还是很传统的观念,“诗言志”而词为“诗余”,只适合一些香艳的题材,在他同刘大小姐的情缘无果而终后,便罢笔不再写词了,不知此论当否。

张耒的一生也算是有宋一朝不得志文人的一个缩影,他从内心来说,同黄庭坚一样,对党争并不热衷,但因苏轼的原因,厄运每每不期而来,所以,后来的他在学术上儒释道兼擅,这使得他每在逆境之际,以一种冲和淡然的超脱境界立世。

另一方面,由于他早年生活艰辛,所以能够体会底层民众的艰辛,同情他们的遭遇和不幸,这让他在同时期的诗人中,闪现着高光,他一直以宗唐为要旨,同时他又有着强烈的爱国情怀,所作这类诗歌中,洋溢着饱满的勃勃生气。

在文章方面,他得乃师衣钵,“文以意为车,意以文为马,理强意乃胜,气盛文如驾”,他反对奇简,提倡平易;反对曲晦,提倡词达;反对雕琢文辞,力主顺应天理之自然,直抒胸臆。

张耒现在的知名度很是不高,同历史上任何一朝相比,都有相当大的倒退,因为在前朝,张耒的声名也算是很响亮的,尤其是在南宋时,在江西诗派几为一统天下之际,以张耒为代表的宗唐诗风是唯一能与之抗衡之风格,而后来杨万里的“诚斋体”,以及南宋后期永嘉四灵的诗作中,都带有明显的宗唐倾向。

细究起来,他的声名应该还是损于其诗歌的艺术性,在中国现在的文学史中,对他的艺术评价往往是贬多于褒,总是说其为“流于粗疏和草率”,或认为是“往往语尽意亦尽”般地过于直白。

凡事都要一分为二才好,在对张耒的评价中,还是朱熹老夫子是为中肯,他虽然不喜欢其过于直白,说“张文潜诗有好底多,但颇率尔”,却又称赞为:“张文潜诗只一笔写去,重意、重字皆不问,然好处亦是绝好”,这不偏不倚,不中不庸的,果然不愧为理学之鼻祖。

我倒是认为,这正是张耒所追求的平易自然的主流风格,他一直是效白乐天的诗风,直抒其心胸,以此来阐发自己人生理想,所以,我们应该从其诗歌真实地反映现实社会百态的角度,对他的重新进行审视,如果能这样,便能够发现一个真实的张耒,还他在文学史上应有之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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