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进了一只狗
我跟老赵、老李好久没聚了，今天碰到一起了，便来到潮味轩絮絮旧。这家餐馆的卤水拼盘和杂鱼煲做得不错。我们仨同时来深圳，撞到了一所学校，共事几年后老赵调到别的学校去了。
坐定后我突然发现老赵有很多的白头发了，几周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惊讶地说：“老赵，你白头发怎么这么多了呀？”老李抬头看了看，也说：“是哟老赵，怎么搞的，人也老相多了！”老赵苦笑一下，自倒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我倒大霉了……”就给我们讲了事情的原委：
“每位教师不是有一次值日吗，就是早晨站在校门口迎接学生进校的那种？三周前，轮到我值日，一大早我就站在校门口。你们知道，值日不过是在校门口站那么十分钟而已，啥事都没有。但偏偏那天就有事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狗，还是个头偏大的那种，值日的学生都吓了一跳，有位女生尖叫一声躲到了我身后，我连忙上前去赶那只狗，哪里赶得走！那家伙头一低尾巴一夹就跑进校园里去了。这时上课铃响了，我有第一节课，急忙上楼去上课了。
课间操的时候，出事了，那只狗咬人了！把一位初二的男孩子咬了。”
“这关你啥事？”我问。
“那天不是我值日吗？那只狗是在我值日的时候进来的。”
“值日有领导呀，即使有事也是领导顶着呀。”
“巧就巧在那天领导不在。那天值日领导应该是陈书记，但是陈书记到北大校长班培训去了。”
“那是一只疯狗？”
“不是，就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狗。”
“普通狗咬一下是啥了不起的事……”我很不以为然。帮老赵老李倒上酒，举起杯子跟他俩碰了碰，呷了一口啤酒花。
“我开始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那位学生的家长牛叉的不得了，闹到学校告到教育局，又是要打狂犬针，又是要赔偿，还要闹到区里去，到第一现场去报料，折腾个没完。”
“这种家长我见得多了！难道学校和教育局就由着他胡搅蛮缠？”我把酒瓶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老李拍了拍我拿酒瓶的手：“你指望领导？有几个领导向着老师说话的……他们只求息事宁人保住乌纱。”
老赵拿筷猛敲了一下酒杯：“还是老李懂，在政界混了多年就是不一样啊。”老李在内陆是副镇长，老婆先到深圳，他也只好来了，东成西就的潜伏在学校里栖身。
“后来呢？”我问。
老赵叹了口气：“我们去看望了孩子，跟家长赔理道歉了。孩子根本啥事没有，但家长不消停啊，要天价赔偿，还把记者弄来了。教育局领导表态会彻查到底，严肃处理。后来呢，学校赔了几千块钱，安全办公室主任受到警告处理，我这个值日老师被勒令作检查，取消年度评优资格，扣除当月绩效工资。”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一教书先生把书教好不就行了，我还要管狗管猫管蟑螂老鼠！”我愤愤不平。
老李还是那种看透世态的沉稳：“呃——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老师书教得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最重要？”
“关系最重要。”老李说，“老赵这次吃亏可能是平时跟领导的关系处理得不好。老赵，你有得罪过校长没有？”
在酒精的作用下，老赵已经鼻塞脸红：“没呀！你知道我只会教书上课，其它什么也不干也不会干。别人炒房炒股，唱歌跳舞，有的人上班小混一下课外大捞一把，还有的人课都上不好被换下来管图书，结果是现在我比他们都不如，我想不通！”
“你再想想，跟领导抬杠过没有？”
“哦——我想起来了，有那么一次——在一次教学总结会上，向校长鼓吹什么推门听课，说什么一个老师上好一节课并不难，难的是上好每一节课。我当时顶撞了一句说很多人就上不好一节课上好一节课不是不难而是很难……”
“这就对了！得罪了领导，你一旦有事，领导当然不是拉你而是推你。遇到‘狗事件’算你倒霉，毕竟是你值日你肯定有责任，如果领导拉你一把，你也许就没事。”
“我在内陆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深圳我自己都弄不懂。”老赵已经醉了，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我跟老李唏嘘不已：“可惜了，一个很好的老师被一只流浪狗糟蹋了。”
2012年7月5日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