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决定学表演,是在小学5年级的时候。
在此之前,她是个内向到与人沟通都觉得“膈应”的女孩。幼儿园就学会了逃课,逃课的原因不是调皮,而是害怕面对人。
爸爸在五十多岁时才有了阿雅这个女儿。
小时候,爸爸接阿雅放学时,她听到别人说:你爷爷来接你了。
阿雅想反驳,却不敢接话:“那时我的心里很难过。他是我爸,我在心里呐喊着。”
当时为了解决阿雅害羞的问题,幼儿园老师“别出心裁”地为她创作了一首歌,名叫“阿雅欢迎你”。
当年幼小的阿雅走进教室,惊现全班大合唱。
整齐划一地:“阿雅阿雅,欢迎你。”
片刻后,她号啕大哭。
3年级时,一位钢琴老师问阿雅,要不要补习音乐?
学费一节课500元。
阿雅为了巴结老师,答应了。
回家之后,妈妈并没同意给她钱。
第二天,当她两手空空来到老师面前,老师的脸变得异常凶狠。
从此,阿雅对音乐课有了阴影,性格愈发内向。
直到上四年级时,她遇到了另一位老师。这位老师破天荒地在周会课的时候点阿雅上台演讲。
把阿雅紧张得够呛。
第一次,她全程在台上发抖,没演讲成。回家大哭了一场,以为老师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没想到,下一周周会,老师依然点名她,下下周也一样……
阿雅,被迫一次次地面对自己的恐惧。
17岁那年,阿雅考入了台湾著名的华冈艺校。
开学一周后,学校安排新生到农场开见面会。
那天,大巴车上,阿雅身旁正好有一个空位。
一个女孩走过来问她:“哈喽,可以坐这儿吗?”
一向随和的阿雅马上答道:“好啊,随便!”
然后,车子引擎发动。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3个小时的车程下来,阿雅和身旁这个女孩的话题一分钟都没断过。
两人越聊越嗨。
那女孩酷爱迈克尔·杰克逊,阿雅则是猫王的忠实拥趸。
于是她们在车上发明出了一个叫“迈王”的词,把迈克尔·杰克逊的尖叫和猫王的舞步拼在了一起。
这个女孩名叫徐熙娣,也叫小S。
阿雅和小S《所有流过的眼泪,都会变成钻石》
下车后,小S迫不及待地把阿雅介绍给了自己的姐姐。
那个时候的大S和金城武拍过广告,阿雅则住在金城武家附近(当时,他们都住在台湾天母),曾幻想过无数遍和金城武邂逅的场景。
那天,小S跟大S说:“这是阿雅,她超好笑。”
大S笑了笑,说:“阿雅,你好。”
像极了一次和帮派首领的会面。
那个时候的阿雅,会打扮成自己偶像的样子。
戴上刘德华同款墨镜,剪一个和郭富城一样的“麦当劳头”。
跟个假小子一样。
考入华冈一年之后,阿雅正式进入演艺圈,那年,她刚好18岁。
如果你见到过阿雅早些年的形象,或许很难把她和娱乐圈联系起来。
矮小、短发、五官平平。
既没有足够吸引人的美貌,也没有小S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性格魅力。
刚出道时,台湾校园演唱会风靡。经纪公司给阿雅安排了一个校园活动的主持工作。
阿雅高兴坏了,感觉像是中了大奖。可等到要上台时,她整个人都慌了,害怕到不知所措。
灯光打在脸上,全场鸦雀无声,她觉得血液都凝固了。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简单的——“哇、喔、啊”。
全身颤抖、发冷。
那次主持极不成功,像极了她四年级的第一次周会课。
回家后,阿雅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开始思索,是不是去做点小生意,或者卖小吃,会比当主持人更好。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说服了自己:
谁能第一次就做到完美?
“学校里那一千多人,其实是来帮助你,要让你在日后拥有更多人的掌声!
以后他们会在几十万、几百万人之中,一起为你鼓掌!现在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阿雅很早就意识到,无论是外貌还是天赋性格,自己“不是天生就吃这口饭”的人,所以她主动提出自己要走谐星的路线:
搞怪扮丑、甘做绿叶。
《壁花小姐》
后来,她开始主持《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外景,有一天,《我猜》的制作人,台湾“综艺教父”王伟忠突然把阿雅叫到办公室,他对阿雅说:
“这样好了,让我来当你的经纪人吧!”
阿雅吓了一跳,又惊又喜。
1999年,在王伟忠助力下,阿雅发行了《照过来》专辑,里边有一首《锉冰进行曲》。
就是那首:“红豆!大红豆!芋头!”
唱的全是阿雅爱吃的东西。
录音时,她第一次从唱片公司老师的口中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声音很好,完全可以做音乐。绝不像小学时认为的那么不堪。
这首歌发行后,首先让阿雅成功的,就是初出茅庐时给她当头一棒的校园演唱会。学生们听阿雅唱《锉冰进行曲》,喜欢得不得了。
阿雅一夜之间成了明星,连买个早餐,店里的大叔都会拉上她:“来!拍一张照片,难得难得,遇到大明星。”
最红的时候,阿雅依旧是以搞怪的形象出现,海报上,她做着夸张的表情、刘海向上翘起、被梳成阿童木的形状,节目里,假如综艺效果需要,她可以立刻边唱边跳。
《锉冰进行曲》
好友杨婷形容阿雅:“你脑补她在《壁花小姐》《火锅爽》里或者综艺节目里的样子,然后你从相反的方向想到极致,就是生活里的她了。
那时阿雅走在街上,常因为“举手投足太过文静”被路人质疑:“你不是电视上的那个阿雅吧”?
“难道我逛街也要边唱‘哟哟!嘿嘿!’边走路吗?”
多年之后,阿雅还在采访里,模仿当年那个用力过猛的自己,用手扯着嘴巴,歪到一边:
“我之前很多照片里嘴巴都是歪的,因为我太想要笑给大家看。”
1999年,阿雅21岁,发了2张专辑,风光无限。
一天清晨,爸爸突然拿着存折本到她的房间,对睡眼惺忪的她说:
“小雅,爸爸的身体不舒服,我自己先去医院。银行存款本和印章在这,有什么事你来照顾。”
那天,爸爸执意不让阿雅陪他。
不久,阿雅收到医院通知,爸爸心肌梗塞很严重,有生命危险。
此后4年,爸爸身体一直不好。
这4年,也是阿雅事业蒸蒸日上的4年。
她成了歌手;
在《我猜》从一个“边角料”主持人,慢慢站到中央,变成吴宗宪的绝佳拍挡;
她演了《穷贵公子》,演了《8号当铺》,还拍了电影……
只是这4年中,无论是工作还是跟朋友聚会,只要手机响,她都会心头一紧——很害怕会有不好的消息。
有一次爸爸又进了急诊室,阿雅立刻冲到医院,在急诊室看到了大S——她已经来了许久。
阿雅拿着各种检查报告东奔西跑时,大S就一直陪着阿雅的爸爸,握着爸爸的手。
因为这件事,阿雅始终记着大S的好:“她在那握着爸爸手的画面,我永远记在心里。可能连大S都忘了这件事,但我一直记得,虽然很少提起。”
“她本质上是个好人,只要你懂得她那另类的对人好的方式,你就得稍微包容一下她的脾气,因为好人不一定有好脾气,你也不可能只接受她的好,不接受其他。”
所以后来,因为综艺人们质疑大S对待阿雅的态度时,阿雅最先跳出来:“多让别人看见你的温柔,那个我见到的豆腐心。”
2004年,一个平常的中午,阿雅和姐姐在餐厅吃饭,电话响起,手机那头是妈妈急促的声音:“你爸爸不行了……”
那天,仅仅10分钟从餐厅走到医院的路,阿雅恍然如梦。还好,因为在心里演练了很多次,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失控。
“爸爸躺在病床上,和睡觉那种很放松的姿态不一样,他的身上都是被病痛折磨的痕迹,我知道,直到去世前,他都一直在为我们奋斗……”
她突然想起爸爸给自己存折本的那一天。
“好像是一种仪式感,那意味着,我要开始承担这个家庭的责任了。”
在医院,阿雅和妈妈、姐姐泪流满面,却没有大哭,她们抱成一团,把头抵在一起,觉得这样,就可以把力量传给彼此。
爸爸去世不到一周,阿雅就继续工作了。因为主持的是娱乐节目,她只能藏起心里的悲伤,然后在台上蹦蹦跳跳、逗笑大家。
爸爸过世一年后,阿雅义无反顾地暂停手中所有工作,奔赴美国西海岸游学。
谁劝都不行。
当时她手头有5个节目,月收入相当令人羡慕。但她就是很“执拗”地走了。
阿雅在美国待了15个月,修戏剧、练瑜伽、写日记,她曾花11个小时写一篇英语作文,写到眼泪都掉出来,后来这个作文拿了奖。
有一天她走在异国的路上,突然很想爸爸,于是嚎啕大哭,哭了整整两天,好像是要把当年没来得及释放的悲伤,一口气全部倾吐出来。
那之后,阿雅开始明白:“人生就是有很多事情都不会按照你想的样子发生,会有很多悲伤。
人生唯一可以确定就事情,就是我们最终都会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但也因为这样,很多事情没必要过于计较。”
有一个细节是:阿雅把手迅速伸到周迅眼前,故意吓唬她。
周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怎么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伤害我。”
阿雅这样的人,或许就像每个在默默蓄力成长的普通女孩。
从前,你以为她总是侧影,总做陪衬,却没注意她也一直在寻找,一直在主动。
时间越久,你越发现,这种看似平凡的女孩,她不是谁的影子,不是谁的配角。
她很有想法,很有魅力,就算是安静地待在角落里,也能闪闪发光。
作者:谭易
编辑:张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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