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渐去、秋意渐浓,每到季节的过渡,都忍不住一颗悸动的心,想与家人好友三五结伴,出游赏景,顺便抹去一身的陈旧与疲乏。
恰逢十一黄金周将至,相信不少人已经把出游提上了日程,对于这方面,宋人表示有话要说。
宋朝时期,社会经济文化高度发达,不仅出现了描写北宋东京开封都市风貌的《清明上河图》,还出现了南宋时期的《梦梁录》、《武林旧事》、《西湖老人繁盛录》等等,都叙述了杭城内外的市井是如何繁华,人民的生活是如何浪漫。
在这种氛围下,外出游玩就成为了宋代人增加生活情趣的必备活动之一。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豆蔻之年,不论男女,皆乐在其中。
宋人爱“组团”
南宋的理学大师陆九渊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侄子以及好友乡邻等78人,组成了大型“旅游团”,前往龙虎山登山临水、轻舟互逐,他在《游龙虎山记》中写道,
老人须髯雪白但精神矍铄,语意高深,少年则衣襟端正,洗耳恭听。好一幅和谐出游的景象。
陆九渊走的是亲民路线,皇帝则当然要享受高端奢华的旅行套餐。在《武林旧事》中就有记载,
“淳熙间,寿皇以天下养,每奉德寿三殿,游幸湖山,御大龙舟。……各乘大舫,无虑数百。……龙舟太半没西湖。”
皇帝也喜欢西湖“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绝世风光,宋孝宗为了迎合太上皇高宗赵构之意,在西湖举办船宴盛世,光是随行的官员贵戚以及宫中役人就达到数百船之多,蔚为壮观,堪称皇室尊贵VVVIP之旅。
宋代的文人士大夫也好组团游玩,比如司马光和他的哥哥司马旦等人组了一个“真率会”,带领一众离岗退休老干部在城内的名园古寺饮酒吟诗、作图画像,享受美好时光。
宋代还有一次比较出名的文人聚会,现场到齐了十六位千年难遇的奇才,包括苏轼(文学家兼大书法家)、米芾(大书法家)、李公麟(开创白描人物画的大师级画家)、王诜(画家兼收藏家)等“红人大V”,后人多称此次雅集为“西园雅集”。
雅集上,在座的各有所长,开展了秀书法、秀画工、弹阮、题壁、与圆通大师谈无生论等各种文化交流活动,正如米芾在《西园雅集图记》中所言,
“自东坡而下,凡十有六人,以文章议论,
博学辨识,英辞妙墨,好古多闻,
雄豪绝俗之资,高僧羽流之杰,
卓然高致,名动四夷,后之览者,
不独图画之可观,亦足仿佛其人耳。”
不愧是文人,开个party等级都这么的与众不同。
【 元代 赵孟頫(传)《西园雅集图》】
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布衣百姓,在宋代,人人都爱生活爱旅游。
南宋文学家洪迈在《夷坚乙志·卷十四·笋毒》中记载,有乡人游览荐福寺并烹饪两根竹笋果腹,
“乡人聂邦用,尝游荐福寺,
就竹林烧笋两根食之。”
诗人范成大则在《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中描述了苏州农村老百姓在寒食节举行旅游活动的情况,
“寒食花枝插满头,
蒨裙青袂几扁舟。
一年一度游山寺,
不上灵岩即虎丘。”
活在宋代的人们真的印证了那句话——“把日子过成诗”。
宋人爱“打卡”
现在若在景区留下一笔“到此一游”,面临的将会是罚款,但在宋代却是一种流行,并美其名曰“题壁”。
大文豪苏轼就是个“题壁控”,《苏轼诗集》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涂鸦诗”。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则暗藏玄机又富含哲理的《题西林壁》,就是他与友人同游庐山的途中,瑰丽山水触发逸兴壮思,即兴涂鸦之作。
另一首题壁诗就有些令人唏嘘了,当是陆游的“沈园题壁”。
在游览位于今浙江绍兴的沈园时,陆游偶然邂逅前妻唐婉,二人百感交集,饮下一杯辛辣苦涩的黄藤酒后,陆游在园壁上即兴写下一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千年已逝,园壁上的那首诗,孤独地见证着二人的爱情悲剧。
“题壁”行为在浪漫之余,还有破坏公物之嫌,有些人对于这种“打卡”行为就很不待见。
据明俞弁《逸老堂诗话》记载,宋人张表臣游南徐(今江苏镇江)的甘露寺,在寺壁上留下一句“偶题小词于壁间”,寺庙僧人表示很不高兴,称“方泥得一堵好壁,可惜涂坏了”,于是凡见题壁涂鸦,即便出自名人之手,都要抹掉。
虽然出门游玩要的就是开心,但在游览之余,该文明的地方还是得文明一些。
宋代“网红”景点及食宿交通
从宋人的游记作品可以看出,主要旅游项目分两类,一类是山水自然景观,一类则是寺庙园林、亭台楼阁等的人文景观。
在《武林旧事》的“湖山胜概”一章中,收录的杭州各类名山胜景就有400余处,反映在诗词方面,于是就有了欧阳修的《浮槎山水记》、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苏轼的《石钟山记》、朱熹的《百丈山记》等等,名山名水,都是宋人爱去的旅游景点。
除了自然景观,宋人也常常流连忘返于各类人文景观,茶楼、酒肆、庭院都是游玩的不二之选。在描写人文景观方面,作品包括楼钥的《江州普照院记》、沈辽的《龙游寺宴堂记》、曾巩的《金山寺水陆堂记》等。
在没有高速公路的当时,舟楫是旅行者们出游的首选,途中还能泛舟游览,顺便欣赏水上美景。
南宋吴自牧所著《梦粱录》中就有对游船十分详尽的记述:
“湖中大小船只,不下数百舫。有一千料者,约长二十余丈,可容百人。五百料者,约长十余丈,亦可容三五十人。亦有二三百料者,亦长数丈,可容三二十人。皆精巧创造,雕栏画,行如平地。更有贾秋壑府车船,船棚上无人撑驾,但用车轮脚踏而行,其速如飞。”
除了坐船,宋人也会选择坐马车、坐轿子、骑马作为出行的交通方式,北宋著名理学家邵雍就在《春游五首》中记录了“游女乘车”和“骑马游览”的场景:
“三月牡丹方盛开,鼓声多处是亭台。
车中游女自笑语,楼下看人闲往来。”
“水边静坐天将暮,犹自盘桓未成去。
马上回头更一观,云烟已隔无重数。”
宋代不仅交通工具种类众多,旅馆也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而兴盛。
根据史料记载,不仅北宋都城汴梁和南宋都城临安开设了数量众多的旅馆,其他城市也广泛分布各式各样的旅店。
一般分为官办和私营两类,官办旅馆较有规模,建筑华丽,装修高级上档次。南宋时期,临安城内就有几个远近闻名的“国有宾馆”,樟亭驿用来接待来京觐见的各地官员,都亭驿用来接待朝廷命官及外国使臣,怀远驿则用来招待来自日本、高丽、波斯等国家的外国商人。
与官办旅馆不同,私人旅馆就比较灵活多样了,既有颇具规模的名店,也有不少小型简陋之所。
宋代诗人释文莹在《玉壶清话》中就记载了北宋东京城内的名店“十三间楼”,不仅有巨楼12间,而且“岁入数万计,非他可比,时谓之‘无比店’”。
与选一个舒适的旅馆同样重要的就是品尝当地美食佳肴,通过当时餐馆提供的食物就能知道宋人有多会吃了。
北宋东京城内的金明池是当时一处重要的旅游景区,提供“池上饮食”,如:旋切鱼脍(鱼是现钓现吃,切成细细的生鱼片)、饶梅花酒(浓香醇厚的梅花酒)、香药脆梅(用香料和药材腌制的梅子干)、杂和辣菜(什锦辣菜)等光听名字都好吃的各类菜品。
南宋都城临安的西湖是著名打卡景点,周边的餐饮店也颇具规模,例如相传为七十二家高档酒楼之首的“丰乐楼”(原名白矾楼,后更名丰乐楼,又名樊楼),就是当时人气最旺的地方。
“乃京师酒肆之甲,饮徒常千余人”,当时客流量一天能达到上千人,可谓盛极一时。
【清华美院张孝友教授所作的《矾楼夜市》】
宋代的高度开放,造就了繁荣的社会环境,宋代的人们也通过旅游出行表达了对生活和世界的热爱,造就了别致、精致、雅致的“宋代生活美学”。
感到劳累时,不妨向宋人们学习,踏出一隅,用开放的心去拥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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