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听说徐汇这边的图书馆要闭馆大修到九月份，就赶忙去借了十几本书来读，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周汝昌先生的《红楼小讲》。
认真地读《红楼梦》是在零七年的冬天里，读的是通行本的有高鄂改编的《红楼梦》，之所以说是“改编”而不是“续写”，是别有深意的，此前我已读过刘心武先生的《秦可卿之死》，知道曹雪芹先生的《石头记》，业已完书，原是一个大悲剧，按我的大体理解，《石头记》应是一本震古烁今的“凄惨美人书”。但是却让程伟元，高鄂之流肆意篡改，强奸原意，使《石头记》这本玲珑玉书，也遭到了像书中所描写的那108个玲珑佳人一样的悲惨遭遇。
在古代文学中常以美人佳人比喻忠臣与良将，或是深有才华的人，在曹植《美女篇》中，其便以女子“盛年处房室”比喻自己虽有才却无处施展。而屈原也喜欢自喻为佳人。
在我看来，古代，无论是美人与佳人，还是忠臣与良将，都有着相同的悲惨命运。
崇祯皇帝上吊自杀时，曾留下一句话说：“众臣误我”。殊不知，不是众臣误你，而是你的昏庸和忠奸不分，误了良臣啊。正如一句诗所说的，“绝非中原少人才，大多遗之在草泽”。而能遗之在草泽，逍遥于名山大川之间的还算是好的，还有可怕的譬如在晋朝司马政权当道之时，政治的不修明，逼迫知识分子，大多逃到竹林里面做避世的贤士，整天以酒精麻醉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尽说些疯疯颠颠离谱的“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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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有可怕的就是秦朝的焚书坑儒和近代打击面甚广的文化大革命了。连莫须有的罪名都懒得给你找，只看你的出身就斗你。
而这一切自古以来，忠臣良将面对昏君暴君时的悲惨遭遇，在《红楼梦》里面便成了108个玲珑冰雪聪颖的女子面对腌臜势利蝇营狗苟的男权社会的悲惨遭遇。
在大观园里面的，一群天真烂漫，整天适花弄草，结诗社，吟诗作词的玲珑女子，到了最后还是会从天堂坠入地狱，落得个“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下场。正如脂砚斋所评说的，诺大一个大观园，费尽笔墨，只为一个葬花冢，而作为“绛洞花主”“诸艳之冠”的
宝玉亲眼见证了三春景尽，百卉凋谢，“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的心中有该有着怎样的痛楚，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一人而已。”而身在书外，心却在书中的曹雪芹先生，在写大观园的快乐时光的时候，心中又潜藏着多少的酸楚啊。真的是“字字看来皆是血”。
写《老残游记》的刘铁云说：“《离骚》为屈大夫之哭泣,《庄子》为蒙叟之哭泣,《史记》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诗集》为杜工部之哭泣;李后主以词哭,八大山人以画哭,王实甫寄哭泣于《西厢》,曹雪芹寄哭泣于《红楼梦》”。
而曹雪芹哭泣的又不单单是闺阁中的女子，还有那些以美人佳人自喻的忠臣良将，身处“不遇”之世的才子们。正如文中所写的，当僧道来到甄士隐的面前，见她怀中抱着的英莲爱女（甄英莲-真应怜），便说出“你将这有命无运，累计爹娘之物抱在怀中做甚？”，在此脂砚斋批道：“（有命无运，累计爹娘）八个字屈死多少英雄！屈死多少忠臣孝子，屈死多少仁人志士，屈死多少词客才人！今又被作者将此一把眼泪洒于闺阁之中，见得裙钗尚遭此数，况天下之男子乎？”
写到这我忽然想起群里经常传的那篇感叹80后生不逢时的小短文，但还好我们没有生在那个以曲梅为美，以女人小脚为美的荒唐年代里面。
我在前文之所以说《红楼梦》是“玲珑玉书”是深有含义的。
从此书的文章结构来说，是极具我们东方人所欣赏的对称之美的。周汝昌先生的这本《红楼小讲》里面讲到：原书（非高鄂版）是“十二乘九”为结构法的，就是以每九回书构成一个“单元”，到第十二个九回完毕，即一百零八回时，全书受煞结尾。这一百零八回书，共分两半，每半是五十四回。从开卷到第五十四回过年过节，是为写“盛”的一半，从第五十五回到最后，是为写“衰”的一半。非常整齐。每到“九”的倍数时必有重要的关目为之标志，不但如此，更有研究者发现，每九回的中心回必然是宝玉的事。因此从文章的结构来说，是极具对称美的。
从写作笔法来说，一笔多用，一言多义，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写法，也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一般的心思，要作两面的猜。
所以我说《红楼梦》一书是恰似玲珑少女的玲珑玉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