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当家

                                                                                            谢招敏

昨天，女儿当家，我当“孩子”。

我是从昨天早上被她叫醒的那一刻才知道这种角色的转换的，她严肃地告知我，妈妈一早起来乘车去福州姥姥那儿了，要天黑才回来。“快去刷牙洗脸，要迟到了。”看着她一阵风的奔厨房去，我有些发蒙：她就是我的女儿依依吗？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见到餐桌上摆好了早点，她正在收拾文具、整理书包，头也没回地扔过来一句话：“饭快凉了，速度快点儿，可别让我今天当不成小老师”，我知道这是她每周四的“天下第一任务”，连忙埋头进食，边吃边想：平常到底是谁催谁快点儿呀？！

及至走下六楼，推出车子，发动引擎，她在背后说：“钥匙带了吗？”我说带了。她又说：“车开慢点儿，中午我在传达室等，你可别忘了。”我笑着说怎么会呢，眨眼间，汇入了滚滚车流，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背着书包，坐在她的车后呢……

进了校门口，她几乎向所有引面而来的老师敬礼问好，幸好没有两三个老师一块儿过来的，要不然她又会犯难了。我曾问她如果那样该怎么办，她说她总是迟疑一下嘣出一句“三位老师好”，说这样谁也不得罪。我们习惯性的在车篷处下车，未等我习惯性地交代一句“今天要开心哦”，她却一脸灿烂地抢在我前面说“今天我们都要开心哦！”然后背着她那独特的一大一小的两只红色连体书包跑上了综合楼的台阶，阳光中的我突然感动，为了那两只书包，为了那一句话。

上完一节课，坐在办公室的摇椅上的时候，莫名的内疚起来，四年多了，从幼儿园到今天上二年级了，我可有一次在课间给女儿送过点心什么的？而同样在这个学校内，自己所带的六年2班，班上的六个实验小学的教师孩子，为什么总能享受到父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怀？有一种要给女儿送杯热开水的冲动，又停住了脚步：今天是女儿当家，这样好吗？

午饭是在自家楼下的一家小饭馆吃的，这是她的主意。我本想带她一起去吃大餐的，因为今天可是“闽侯县小学教师岗位培训工作经验交流会及实验小学青蓝工程阶段小结成果汇报会”在学校举行，午餐是不成问题的。她却撅着小嘴：“不好吧，老爸，我跟去校长不会说你吧？”只好听她的。我在停车的工夫，她叫了三菜两汤，其中，就有我爱吃的猪心汤与她喜欢的目鱼汤。她还给我多叫了一份盒饭，说我是大人要多吃点。她居然还比我早一步吃完，然后让老板买单。我一声不吭地咽下最后一口饭，就差一点眼泪和鼻涕要一起赛跑了。

就和每天中午一样，我是一定要午休的，但和每天中午不一样的是，今天是她叫醒我的。她从鞋柜里取出鞋子，放到门外，动作那么自然，跟妈妈没什么两样。我默默的看着，享受着女儿的“照顾”……

忙碌的一个下午又过去了，清校铃声响了，我才蓦然从作业堆中醒悟过来，要去接女儿了，手机响了——她的声音：“老爸，我到家了，妈妈回来了，你也快点回家哦，我们等你吃晚饭！”我说好，但今天大哥“唱歌”莅校听课，晚上总该聚一聚吧？！当然，叫上二哥“飞翔”……对不起了，女儿。

喝了点酒，回家被她骂了一番，真奇怪她那么迟了也不睡。第二天她妈妈说，她担心妈妈不让爸爸进门，坐着坚持到我回家……写到这里，我的眼眶红了。

昨天，女儿当家，我当“孩子”，还是一个不乖的孩子。

更让我内疚的是，她今天感冒了，显得特疲倦。我心疼极了，课间给她送去一杯热开水，她接过就喝，笑着说：“这才像当爸爸的”，看着她酒窝浮现的笑脸，听着她的表扬，我孩子一般开心的笑了……

哪一天，女儿当家，我再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