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本中何为善本？

《红楼梦》甲戌本清乾隆年间抄本（影印），原件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民国藏书家周越然在其《论抄本》一文中，对于抄本中何为善本提出了如下几条标准：

1、名家所抄，为一般人所认定者。

2、有名人手跋或收藏印记者。

3、经名手校正，其校正之文字又较刻本为佳者。

4、字句与刻本不同，其不同处较刻本为佳者。

5、行格与通行本不同，但与宋元本或明刻本吻合，可决其为影抄者。

6、通行本之字句，有为抄本所缺者，而所缺之字句，反足以证明刻本中文字，有非撰著人原文之处者。

7、刊本久佚，存者仅有抄本，则此抄本之价值，实与孤本稿本无异。

8、虽无收藏图记或名人手跋，而纸色古雅，书法精工，与凡品不同者。

    第1、2、3条均提到“名家”“名手”，名家抄本，所以受到世人推崇，一是因为他们所抄之书往往为罕见本，或从无刻本，或虽有刻本也流传很少，且底本甚佳。二是因为他们精于校雠，不仅底本要校，抄后又广罗别本再三精校，所以讹文夺句比较少。这样的名家抄本自然可贵。但也有另一种情况：抄本并无特别之处，只因满本都是朱墨点划，书后有两行“名人”（诸如黄丕烈、顾千里之辈）的题跋，这种情况自然当作别论。第4、5、6三条告诉我们，所抄的书为常见之书，也不能掉以轻心，而要与通行本进行比较。如天津市人民图书馆藏《册府元龟》明抄本，底本是宋刊残本，比起明刻本来有许多优胜之处。故宫博物院藏一部元代曹善抄本《水经注》，经过校对发现，此本不仅胜过明刻本，甚至也优于宋刻本（周士琦《论元代曹善抄本水经注》，见《中国历史文献集刊》第一辑）。清乾隆年间曾敕翰林中书能书者缮录《昭明文选》一部，每卷末各附有校正字句，并由校正字句之翰林或中书署名盖章。参与其事者总计有二十一人，卢文弨就是其中之一。此书之精，无与伦比。这一类书，显然不可等闲视之。前七条均侧重于抄本内容，第八条则侧重于抄本的形式。另外就抄本所记叙的内容本身，也可以从中发现一些善本。如有关历代农民起义、农民政权的抄本，南明时期的一些史实和文集等，都是重要的历史文献，应给予足够的重视。在小说、戏曲、弹词、宝卷、子弟书中，抄本也不在少数。如1957年山西临汾曾发现一大批手抄宝卷，其中半数以上为罕见本；在宁夏发现《销释真空宝卷》，据考可能是元抄本；在日本发现了我国对偶小说之祖---《游仙窟》的古抄本，这些抄本都是研究文学史、戏曲史、佛学史的重要资料。施氏五风楼抄本若能发现，可解决《明儒学案》中许多纠纷问题，对中国哲学史的研究将会大有裨益，呵呵。

 

    周越然（1885～1962），浙江吴兴人，清末诸生。民国藏书家，本名周之彦，字越然，以字行，别署走火。南社社员，曾任商务印书馆函授学社副社长，兼英文科科长，以编著《英语模范读本》闻名。因其喜爱收藏小说、弹词和评话之类图书，这些图书均属“言”部，遂将藏书楼命名为“言言斋”，为一幢西式之二层楼房，以地处闸北，收藏有线装书3000余种，178箱，内中以宋元旧版、明清精抄闻名于世，还有西文图书约5000册，有10大橱。1932年”一·二八”战火，化为灰烬。嗣后复起收书之念，所得亦不在少数。八一三战事初起，上海多有藏书之家以书易米，周氏于街头巷尾遇有不可不保存者，辄毅购下，如《清内府旧钞剧本六种》、《鼎峙春秋》（内剧本多种，为世间孤本），明刊《清明集》以及稿本小说、名家依丁氏8千卷楼藏本影写本等。当清末吴兴皕宋楼藏书散出之后，东渡之前，周氏得其八种，内有宋纂图互注《南华真经》、稿本《吴兴蚕书》、明初本《管子》、吴钞《疑狱集》、丁钞《栲栳山人诗集》等。其中明人写本宋岳珂《愧郯录》15卷，为祁氏澹生堂藏书，有澹翁手跋及毛子晋、季沧苇、朱锡鬯等印记。“言言斋”藏书之特色，是对东西方涉及性学的词曲小说，如《金瓶梅》版本多至10数种，一再被禁存世极稀的《灯草和尚》、《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西方文学巨匠如卡萨诺瓦、沙德、萨克尔·马索、劳伦斯等人的作品，在欧洲性文化史上都占有极重要地位。因这些藏书，周越然在当时被讥为“专藏淫书”、“专译淫书”之人。他也注重收藏外国人所著近代史料，如莫鲁《个人对于太平天国之回忆》、巴革《鸦片战争之汉文记述》、雷爱《忠王自述》、孙中山英文著作《伦敦被难记》等，都是研究近代史的重要史料。抗日战争后期曾出任伪职。殁后，藏书为子女分别捐献给复旦大学图书馆、上海市图书馆。藏书印有“言言斋善本图书”、“曾留吴兴周氏言言斋”白文方印、“周越然”白文长方印、“越然”朱文长方印、“周/越然”朱文方印、“言言斋善本图书”朱文长方印、“吴兴周越然藏书之印”等。著有《六十回忆》、《书书书》等著作，自述藏书经历。近年出版书有《英语歧字辨异》、《言言斋书话》、《书与回忆》、《言言斋西书丛谈》、《版本与书籍》、《言言斋性学札记》、《周越然书话》、《言言斋古籍丛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