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黄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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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地方，不知为什么，一去再去
永远对它都产生不出厌烦来
来时也没有特别的风景要看
只想静静地听风，听雨，听燕雀儿啁啾
看天空碧蓝如镜
看大地盎然生机
想必有要去的理由，若让我去说
又只有哑口无言
一个人的旅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没有详细的旅行攻略，走到哪儿是哪儿，途中相遇一颗树，仅仅因为它叶的拂动，便驻足抬眸，观望它许久许久，仿佛它的身体中有着某种神力，可它明明是极为普通的一棵会落叶的树……
独自跋涉的足迹，途中所有寂静的相伴，以及所有落寞的思考，都是生命中不可抛却的珍品。
这已是我第三次独自踏向绍兴这座城市，喜欢它，想来也没有特别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某个街头小道的静谧的气息，或许是因为某个转角处有值得一品的家乡里的汤面，或许某个陌生的街道上没有目的地的行走，便记住了那一瞬间的风景，一瞬间下的过客以及一瞬间的自己……
不是绍兴人，没有在绍兴的深夜里安眠，也可以做梦的。
我的这次行程是前往绍兴的书圣故里，这里，前街后河，荟萃着中华文化，见证着古今文化里的风情万种。
碧水贯街千万居，蔡元培故居，蕺山书院，戒珠讲寺，题扇桥……依傍着碧绿的清流，幽深的弄堂，书吧，茶室，弄堂菜馆，木器店……感受着古朴市井生活里的醇香。
古街廊棚曲折深远，在多年的烟雨里独自静美，一程一程，曲曲折折，紧紧密密，释放着斑驳时光里的静香。
一蓑烟雨，绍兴的美，像山水墨画中的一叶扁舟，初看时素面朝天清淡如水，细细赏看，便觉着这一叶扁舟是一幅画里的点睛之笔，少之，画之无味。在江南的婉约里，素面青丝使平静如止水的日子多了灵动与恬美。
来往这一处，一句话不说，便欣喜若狂，仿佛前世之约定必会换来今生的相聚，风轻拂，叶轻摇，人们轻言细语，连我整个人的脚步都轻轻，生怕打扰这里的安谧。
走在青石板的街路，看着街上的老店，老屋和老人，窥一眼长巷深弄的清幽与人家，再闻一闻醇香的绍兴黄酒，感受着古镇的千年的人情，落花无情，流水无情，可是，人与人之前的情感却是留香百世的。
人们淡然地做些自己的事，辛酸喜悦，在一座古民居中静静流淌。
这里似乎永远没有人拥着挤着的场景，有的只是三五行人在弄堂里穿行，漫步。弄堂，穿过弄堂，相似的情景重现，我彻底在这里迷了路，兜兜转转，这个木器店已经是我第四次经过，不大的老街民居，我彻底在这里沉静了。
转过一栋老屋又是一条青石小巷，我沿着这条巷道行进，居所里，门未关，有老人，坐在自家的门前，手里摇着蒲扇，身旁的老式收音机放着越剧，神情安然而又惬意；
有居民，几人一起围着一个四方桌子，打着纸牌，他们没有吵嚷，有的只是神色自若，偶尔，持着手中的香烟，嘴巴里吸上一口，眼神迷离，继而会心一笑；
有祖孙，孙儿光着脚，摆弄着玩具，祖母则一旁不住地往他嘴巴里喂些吃物，我的脚步慢了下来，甚至停了下来，想来这种画面，已经是记忆里最想触碰却又很久不曾抚摸的东西，他们依旧安然，不时地朝我微笑着，想必这里从不缺少陌路行人……
在某个偏僻的角落，突然冒出一间屋檐下的陈旧的杂货铺子，台案上，物品的摆放极为简单，铺面也是简洁陈旧，充满沧桑感的，店面的主人见了我，向我招手微笑着，询问我是不是北方人，又说他壮年时去过北方的几个城市，对那里，印象极为深刻等等。
店铺外，一株粉红的绣球花正吐露着芬芳……
虽然，同一个角落，绕了四次，五次，甚至更多次，可是，我的行程却没有也不会结束。
想来，绍兴的人也是朴素热情的，比如，在我下了车，正犹豫着该往何处走时，一位老奶奶连忙给我指路，怕我记不住，特意嘱咐我好几遍。
我很是感激，陌生城市的温暖，往往便是如此，一个微笑，一句话，甚至一处风景里的驻足，都是永生难忘的。
转过一个弄堂，又相遇了一位老奶奶，她正坐在自家门前，手里捧着西瓜，身旁陈列着自家要出售的特产，我就站在她的对面不远处，神情里可能带着疲倦。
她见我久久没有离去，向我招手，干瘪的嘴角上扬，这一场景，我忽然想到了我的奶奶，继而很是感动，我走近她，向她说明我想给她拍张照片，我不知她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总是笑着，佝偻的身躯，向屋内走去……
古朴民居的色、香、味如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扑面而来，它网住了我，也网住了每一位欣然前往的旅人。
远眺，错落有致的黑色砖瓦，浓密的树木，三两行人的漫步静走，店铺门前的木器篆刻，木窗前的盆栽小物……犹如一张在时光里泛了黄的旧照片。而照片的另一面，则是鳞次栉比的大楼以及摩天接踵的人群。
我仿佛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这里的人家仿佛是我的家乡的人群，卑微如草芥的我，在他人的故乡里，有了些许的心安。
我坐在素有王羲之洗墨的墨池之称的边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拿出包里的纸与笔，钩出几条线条，想把这里的房屋，人群，青石小道，白墙黛瓦等一切画下来，却叹息自己余力不足。
一位外地的旅人，乘坐着人工三轮车，在我的身旁停了下来，三轮车夫向她讲诉着戒珠讲寺、墨池的由来，她不住地点头，“啪，啪……”拍了几张照片后，便又往他处去，我一晃神，夕阳的影子便沉下，沉下……
我是一个有古民居情结的人，每每遇此景，一面感慨祖国精美建筑里的斑驳沧桑，一面回想着儿时的砖瓦房，绿荫场，家家孩童闹欢腾。在这里，我一直坐到四处灯火渐起才不舍而归，倘若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想我会在这里坐到深夜。
上一次的绍兴之旅已是两年前，两年前的那一梦，今日醒来，我恍若是昨天才睡下。
我还想继续做着梦，在很久很久之后，还能记住那一处的风景，感受到那一处的人情，甚至，我还能记得某个陈旧的店铺的名字，看到某个木质窗前的那盆鲜美的茉莉花。
但是，我的梦，只能随着这烟雨，化为更为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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