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外星人的美军为何搞不定伊拉克

2003年爆发的伊拉克战争，美军摧枯拉朽之势取得战场上的胜利，赢了战争，却输了和平，伊拉克成为美军难以走出的深深泥潭，如今依然高度动荡，拥有绝对优势的美军却一筹莫展。

本策划摘自李莉《 现代战争方程式：科技进步与百年战争演变》，人民出版社出版。

01

尽管美国通过一次又一次高技术战争证明着它的高技术武器的优势。但是，从战争实践也可看出，美军的高技术空中武器仍存在着若干弱点，实战中暴露出许多问题。

一言成谶：伊战十年难脱身

2003 年3 月20 日，伊拉克战争爆发。至5 月1日主要作战行动结束，一共历时43 天。在此期间联军“斩首”与“震慑”行动相结合，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结束了主要战事行动阶段的战斗，伊拉克显得手无缚鸡之力。5 月1 日，美国时任总统布什便在美国“林肯”号航空母舰上宣布：“伊拉克战争主要战事阶段结束。美国和我们的盟友们胜利了！”

如果我们以今天的视角回望当年的伊拉克战争，美军在主要战事阶段的表现不可谓不“春风得意”。但现实却并没有延续美军当年的辉煌。实际上早在2003 年7 月1 日，曾经参与并领导过1991 年海湾战争的美陆军前四星将军巴里·麦卡弗里，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就已经作出了非常悲观的预测。但当时正处于胜利光环笼罩之下的美军颇不以为然。麦卡弗里认为，美军已经深深陷入了伊拉克泥潭，在未来10 年内可能无法脱身。他说：“ 我认为，我们在未来10 年内不可能从伊拉克脱身。”他说，对美军来说，未来的12 个月将是非常艰苦的。“在未来的一年内，我们将面临一个非常复杂、危险和敌对的环境，我们需要对付伊拉克境内的三大敌对派别——库尔德人、什叶派和逊尼派穆斯林。”麦卡弗里说，美军在伊拉克将会遇到更多的武力抵抗，虽然短期内在国际部队的支持下，美军还能对付。但从长远考虑，这是不可行的。因为“联军本身不可能在伊拉克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你必须建立伊拉克的警察队伍和新的伊拉克军队，只有他们才能保证伊拉克的安全。”不幸的是，麦卡弗里一语成谶。

占领巴格达100 天，美军阵亡人数就已超海湾战争。同时当月美国国会发布报告显示，伊拉克战争100 天使美国耗费的资金已达6480 亿美元，已经接近越南战争6860 亿美元的水平。而2001 年“9·11”事件后，美国在全球范围内打击恐怖主义，在伊拉克、阿富汗和世界其他地区采取的反恐军事行动使美国花费了8600 亿美元。报告指出，随着伊拉克战争进程的发展，美国政府对伊拉克战争费用的预算在不断增加，在战争打响前的2002 年底，白宫预算局长曾估计伊拉克战争要耗费500 亿到600 亿美元，而一年后，美国驻伊拉克最高行政长官布雷默将伊拉克战争预算提高到1000 亿美元。现在看来，当年这个预算还是太少了，战争实际的进展与花费超出了所有美国决策层最初的想象。

02

胜利者的尴尬：成也信息 困扰也信息

尽管美国通过一次又一次高技术战争证明着它的高技术武器的优势。但是，从战争实践也可看出，美军的高技术空中武器仍存在着若干弱点，实战中暴露出许多问题。伊拉克战争的实践表明，美军仍然是发展中的美军，它的信息化也依然是发展和建设中的信息化。它同样存在着对信息的过分信赖、信息系统易受攻击以及对来自前线的诸多信息如何判定等问题。尤其令美军不胜尴尬的是，美军在获取大量战场信息的同时，却又面临着信息本身的困扰。

战场误伤误击事件频发　在伊拉克战争的空中作战中，美军就曾多次出现误炸或误射自己和盟军的事件。美国的战例经验研究中心报告认为，伊拉克战争期间共发生了17 起涉及美军和英军的误伤事件，战争中“友军误伤的人数远高于公开报道的人数”。据美国军方说，此类事故比此前公开报道的要多1/3 以上。这说明美军仍然没有解决好现代化战争中的战场敌我识别问题，也说明美军内部各军种之间的协调和美英军队之间的协调还不够完善。

天气与地形仍然是影响作战行动的重要因素　即使是在信息化条件下，如果从作战环境看，真正理想条件的战争是几乎没有的。尽管战前美军曾夸口说，世界上任何国家的部队都不可能像美军这样，具有能在不同气候条件下作战的经验。并且对于伊拉克当地的沙尘暴，美军也是有备而来，然而，它现实的威力仍然远超出美军的预想。海湾地区每小时70 公里的沙尘暴使得美军直升机和伞兵几乎不能行动，细小的沙尘由于很容易被吸入发动机而使得固定翼飞机也容易发生故障。漫天的沙尘使得能见度严重降低，着陆变得十分危险。特别是2003 年3月25 日以后，由于强沙尘暴的影响，运输直升机无法升空，地面运输车辆行驶困难，部分保障装备不能正常使用，美军后勤无法保障部队继续行进，士兵只能在战车内宿营，严重影响了后勤保障的时效性。同时沙尘暴使无线电通信联络难以保持畅通，后勤运输车队经常与上级失去联系。当第3 机步师后勤大队跨过科伊边境抵达临时营地时，车队中将近1/3 的卡车陷在沙漠内，与这些车辆的无线电通信联络无法接续。

03

《变形金刚》不是现实世界 击退外星人的美军实际很苦恼

由美国梦工厂精心打制的两集《变形金刚》，自2008 年上映以来风靡世界。一些看过这几部电影的人，除了欣赏其高科技大制作的精彩刺激外，更能直观感受到影片中美军的强大。

但现实是这支连外星人都可以击退的美军，却在阿富汗战场、伊拉克战场苦恼不堪。比较影片中美军的精彩，与现实战场上美军的难堪，人们在进行信息化战争研究时，不能不对一些传统的战争理念再度反思：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究竟是什么？如何辩证地看待战争中强弱、优劣等诸多关系？

如果仅从武器装备对比来看，“破衣烂衫”的塔利班武装肯定不是对手。在与武器装备密切相关的陆海空天电“五维”空间中，塔利班武装几乎被限制在陆地的一维空间之内，而美军则不光拥有武装直升机、数字化坦克、无人机、精确制导武器和新型旅级战斗部队，更拥有卫星支持的一体化超强战场感知能力。实事求是地说，在现代信息化条件下局部战争中，高技术武器装备的作用绝不能低估。但随后的事实也表明，高技术武器装备还不足以决定战争的最终胜局，处于武器装备优势地位的美军，仍然存在其自身难以克服的弱点。战争力量的强弱、优劣，都只能在一定条件下发生作用。在阿富汗战场上，交战双方呈现出明显的胶着状态。由美军主导的驻阿盟军和“阿政府军”，只控制了一部分点和线，无法深入阿富汗广大的农村和部落。实践证明，美军所确立的“占一处、守一处、建一处”的原则并不实用。杯水车薪的兵力散落在一个巨大空间内四处“灭火”，必然使精锐的美军疲惫不堪、头痛不已，甚至还徒增驻阿盟军之间的矛盾。而塔利班武装在长期的作战中也已经意识到：打击后勤补给线，就能给对手造成极大麻烦，这正是强大美国敌人的“软肋”。一次次的“恐怖袭击”，不光使美军及其盟军无法安心“清剿”，而且不得不多次抽出大量兵力维护脆弱的运输交通线。

阿富汗境内山岭纵横，地形相当复杂，再加上恶劣的气候，也使美军先进武器装备的效能发挥大打折扣。比如，美军先进的装甲车，在阿富汗崎岖的山路难以快速机动，先进的武装直升机很难在阿富汗高海拔地区飞行。而隐藏在山区的塔利班武装，使用火箭发射器等小型武器，却可以轻易对其形成致命打击。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报道，为了解决山高路险气候恶劣等难题，美军训练科目甚至不得不增加学会骑毛驴的新内容。这对一向推崇高技术制胜的美军，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在总结冷战后几场局部战争时，美国一些学者曾断言：“在未来战争中，技术将使美国军事力量拨开‘战争迷雾’。”但实际的战争却有其独特的运行规律和制胜原则。强大的实力、先进的武器装备，并不是决定战局的唯一因素，战争胜负仍然受多重因素的综合制约。从一定意义上讲，电影《变形金刚》的制作是成功的，它带给人们感观的精彩和美军强大的形象；而现实中的战场却是混乱的，它留给美军一个颇为头痛的难题，也留给研究战争制胜规律的人们一个更为广阔的思考空间。

04

好战的代价：三成士兵精神障碍 逃兵之患令人头疼

冷战时期，美国平均每2.4 年卷入一场对外战争，而冷战以后，美国则是每1.8 年就会卷入一场所谓的“正义”的对外战争。作为战争机器的陆军难免不堪重负，卷入战火的中下层官兵心里更是饱受煎熬。由于伊拉克及阿富汗战事旷日持久，士兵自杀、忧郁症日增。由于身陷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事，美国陆军士兵2008 年一年至少有218 人自杀，创下历史新高。

同时，美陆军也接近崩溃边缘。美国陆军有大约50 万人，最高峰时驻伊拉克、阿富汗士兵有约16 万人，只需三年时间就能把美国陆军全部轮上一遍。而直接作战兵力更是捉襟见肘，一个能够派到一线作战的陆军士兵可能只需两年就要被“点名”。因此经常发生有人在受伤之后，还被重新部署到阿富汗。胡德堡基地约4.5 万名士兵更是大部分被轮番部署超过4 次，严重超出了士兵承受底线。由于两场所谓反恐战争的拖累，美国陆军、海军陆战队士气空前低落、军心涣散，长达近十年的“反恐战争”，胜利依然遥遥无期，普遍产生了失败和厌战情绪。

因为低落的士气和频频遭到伊拉克人的偷袭，驻伊美军中的逃兵不断增加。在沙漠烈日的炙烤下，漫长、枯燥、乏味而充满了危险的生活导致了美军士兵强烈的厌战情绪，不少美军士兵动了“开小差”的念头。据沙特《利雅得日报》披露，许多美军士兵花上几百美元，通过当地人的帮助逃到伊拉克周边的约旦、叙利亚等国家，再设法回到美国。还有一些士兵因为不愿杀害无辜百姓而逃离部队。

2006 年3 月8 日，一向对逃兵问题讳莫如深的美国五角大楼破天荒公布了逃兵记录：自伊拉克战争爆发以来，美军陆海空和海军陆战队的逃兵总数超过9000人，是阵亡人数的4.5 倍。根据刚刚公布的这份记录，自2003 年秋天算起，总计有4387 名陆军士兵、3454 名海军士兵和82 名空军士兵当了逃兵。海军陆战队没有记录每年的逃兵人数，但截至2005年9 月，总计有1455 名海军陆战队官兵逃离部队。

伊拉克战争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美国的战略破绽迅速显现。美国占绝对优势的核力量，全球主宰的空军，唯一、真正的远洋海军，以及独一无二的全球投射力量依然存在，但使用这些力量的国家意志遭遇挫折、濒于分裂。伊拉克反美武装在战略上已成为美国的附骨之蛆。伊拉克战争对美国的灾难性影响迅速显现。伊拉克战争的挫败对美国的帝国雄心构成毁灭性的打击，摧毁了美国式的政治赖以运转的民意基础，加剧了国内两党的政治内讧。美国多头政治的脆弱与低效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历史性时刻完全显露无遗。

英国《卫报》一篇题为“（伊拉克战后）美国像布尔战争之后的英国一样正摇摇欲坠”的文章，把伊拉克战争与导致大英帝国衰落的那场久拖不决、充满血腥和耗资巨大的布尔战争相提并论。伊拉克战争长期耗资预计将超过1 万亿美元，不论“美国世纪”能延续到何时，“人们已经能窥见其未来寿终正寝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