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学者不读书

一旦进了这个行当，那么自己就不能继续停留于知识的赏析者、消费者状态，而要成为知识生产者。

最是学者不读书

文/拙棘

来源/学术星球

无数人感叹过，自从入了学术这个行当，就再也没了看闲书的时间。看的都是“生产资料”，用来生产论文的资料。乃至有人说，很多人博士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正经看过书了。而哪怕有时间看闲书，那种看闲书的心境也已经没了。

看书这个动作说简单简单，但细究起来也蛮复杂。记得我年幼无知时在QQ空间写过一句话：工具书和教材不算书。表面上这个话自然是错的，工具书名字里带个书，它当然是书。但它确实表达出了一种重要的直觉，即为了实用目的而看书和我们更熟悉的那种看书行为是挺不一样的，后者是一种无功利的自愉行为。

做学术意味着把看书变成了工作，工作都是有纪律、要产出的。于是在表面上最不追求实用的职业——做学术——内部，一种最不追求实用的行为——看书——变成了一种追求实用、追求产出的行为。

为产出而读书意味着告别读闲书的状态，读书成了一种有目标、有规划的行为。这是很正确的。很多热爱看书从而进入学术行当的人一直没有转过这个弯来，还停留在看闲书的状态。一旦进了这个行当，那么自己就不能继续停留于知识的赏析者、消费者状态，而要成为知识生产者。

问题是，知识生产的目标可以预先确定吗？答案是，可以，也不可以。

可以是因为，我们在安排研究计划的时候，总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能力、知识的内在逻辑、社会的需求设定粗略的研究目标。

不可以是因为，写论文、写书到底不是根据图纸买材料然后造出一个东西来。没有预先画好的图纸，有的只是粗略的产品构想，我们得在阅读、写作的过程中不断推翻、不断修改一开始的设想。这种不可预期性恰恰是最宝贵的，意味着你触碰到了之前没有想到、无法领会的东西。简言之，学术研究没法套用按照预定计划一步步实施的工程思维。

有一种学术研究也许可以无限接近这种工程思维，那就是完全把好的学术产品的定义权交给体制，交给项目评审人、期刊编辑。按此思维，学者就是做题家，不负责出题，不用去反思题目本身的合理性，要琢磨的仅仅是如何正确解读题意、交上满意答卷、获得奖励。

什么叫学术产出呢？是得到学术体制承认的产出，还是按照学术的客观标准有价值的产出？

如果我们承认这两种意义上的产出是存在张力的，且后者更可取，那么大概可以补充这样一条告诫：能够被考核的产出本身不是目的，产出是为了学术，而非学术是为了产出。

看似漫无目的的读闲书为我们抵抗工程思维、kpi思维提供了最佳的防护。有这种底子在，我们就不容易被一个小小的领域、一阵阵时髦的风潮牵着鼻子走，而会用其他的知识资源来审视手头的工作。学术人首先还得是个爱读书、读闲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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