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海: 自然人生(扫花杂说)

 

童稚之时，率性无邪，喜笑怒骂，饥餐渴饮，何其烂漫，何其天真！此则人性之本真也。及至成人，童真渐失，遂有贫富贵贱之虑，荣辱得失之忧。自此，自由之身遂缚之于名缰利索矣。看芸芸众生，如群蚁附膻，似乱蝇争血。或为奸为诈，或为盗为娼，非至瞑目之时而贪取不止。此则利欲熏其心，利欲致其昏矣。智也？愚也？

利欲又衍生权欲。君不见古今缙绅，宦海浮沉，仕途颠簸；上下照应，左右逢迎。为一阶之迁而孜孜以求，求之不得，则郁郁然，觉三餐之无味；既得之矣，则欣欣然，乐一夕之安寝；一梦既醒，又惴惴然，恐得而复失也；此阶一旦稳固，又跃跃然，求明日之再迁也。人生即在此患得患失中惶惶度日。喜也？悲也？

呜呼，人生有限，宇宙无穷。个体生命，如沧海一粟，云霄一羽，尘芥之微也；如长夜闪电，江水一波，万古一瞬也。生命之微如此，何必自我奴役！且世间风云不测，人生祸福无常。虽谋事在人，成事岂在人也？君不见，金玉或陷于淤泥，灵芝或隐于蓬蒿；有德才兼备者困厄于僻野，有鸡鸣狗盗者得志于朝廷；君子失时，屈于小人；小人得势，凌驾圣贤。天也？人也？

人生天地之间，当顺应天地之道。功名利禄，归于半轮明月；悲欢宠辱，付诸一缕清风。或溪边垂钓，或窗前抚琴；处之泰然，宠辱不惊，得失随缘，一任沧桑！人誉之，一笑；人毁之，一笑。温饱之外，别无他求；放浪形骸，融于自然。不亦快哉！人或讥之曰：“噫嘻！朽木粪墙矣！”余则曰：“自然人生，何必妄求也？”是也？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