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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相不靠谱:妻凶悍儿忤逆

仁宗朝时,陈执中先后两度为相。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中,陈执中的官声还是不错的,其为政清廉,夙夜忧公,为人谨慎,知人善用。但做为宰相,有一个短板,不苟言笑,不善与人交往,缺乏与同僚沟通。谁都不喜欢身边有一个太过严肃,古板的领导,天天一幅圣人或者道学家的面孔,生而无欢不如死,因而陈执中在士大夫心中非常不受欢迎。不过,皇帝仁宗喜欢他,仁宗曾经说过“大臣中不欺我者惟执中耳。”

 

仁宗皇帝为什么喜欢他?很简单,陈执中有恩于仁宗。早在真宗春秋已高,还不想立储时,满朝文武全作壁上观,唯有身为梧州寺丞的陈执中,那时不过是个佐吏,居然敢快递给真宗一封加急奏疏,力请真宗早点明确接班人,真宗翌日将奏疏遍示诸臣,大为赞赏,不仅升了陈执中的官,还把他调往京城。后来仁宗继位后很感激执中这种以下犯上,不惜孤身犯险的举动。


 


因疏远小臣谏储之议而投之以桃,仁宗干脆报之以琼瑶阿姨,让陈执中做了参知政事即副相,谁说皇帝的家事轻易不要干涉?热血青年陈执中就撞了个头彩,不过,重臣王钦若带头反对陈执中,称之为幸进。道理不明摆着呗,真宗就赵祯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要么早夭,要么病亡,真宗差点绝户了,赵祯不上谁上?但这么多大臣为何不敢第一个提出建议?还是媚上,怕真宗不高兴,所以人生该愣还得愣,愣头青陈执中就这样改变了人生命运。

 

陈执中当上宰相后的表现中规中矩,一般人还真找不出什么问题。《青箱杂记》载,执中为相后,他有一个女婿求官,执中看也不看这位女婿,板着面孔说“你真把咱家当官帽批发市场了,官职是国家的,不是咱们家卧室里的箱柜盒中之物,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其婿碰灰而归。谏官屡次进言说陈执中不学无术,非宰相之器,建议仁宗拿下,仁宗却认为陈执中忠心耿耿,人臣事主,以不欺为先。

 

台谏们为什么不喜欢陈执中?缘于陈执中没有功名,他不是通过科举而走上仕途的,属于野路子出生,靠生为名相的父亲陈恕荫佑而走上官场的,这是陈执中心中的隐痛,也成为了别人攻击他的口实,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偏远小吏竟然能够身居高位,这更是科举制度下的一大笑料。这就好像所谓的名门正教六大派不分青红皂白的围剿光明顶,将斜门歪道的明教一举灭绝一样,可惜陈执中不是张无忌,没有绝顶的武功,也没有四大天王,左右光明使护卫。

 

在官场上,陈执中没有能够授人以柄的致命伤,可是在传统的士大夫眼中,陈执中却因后院起火而成为台谏集中攻击的靶向,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陈执中驭下不严,老婆孩子不争气,生生把个名臣弄成了个窝囊废。此老婆还不是原配夫人,而是小老婆,侍妾,由于原配夫人不生育,小老婆张氏为执中诞育唯一一子,因此张氏母以子贵,瞪鼻子上眼,飞扬跋扈,陈执中对此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祸事来了。

 

小老婆张氏随着身份地位脾气暴涨,凶悍异常,对于手下的婢女动辄皮鞭伺候,非常歹毒,女人为何要折磨女人呢?那还是不自信的原因,担心有人步她后尘,新欢夺旧爱,因此家暴频频。这天,张氏盛怒之下,居然将使唤丫环银儿用鞭刑折磨致死了,没过多久,又一婢女海棠因触怒张氏,被拷打得遍体鳞伤,因不堪凌辱,海棠自缢而死,短短数天,陈府中相继出了两条人命。

 

事情传开后,开封府尹蔡襄下令严加查勘,台谏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往禁中,此时陈执中圣眷尚隆,仁宗让官员齐廓详加询问事情原由,齐廓知事不可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陈执中赔银子了事。此时,监察官员中最大的官儿御史中丞孙忭不干了,一定要向陈执中讨个说法,为草菅人命负责。大臣欧阳修,王钦若都纷纷上书,要求仁宗罢免陈执中,御史范镇给出的理由更搞,但也切中要害,“陛下呀,你知道天下为什么大旱吗?是因为陈执中当宰相不得人心,天怨人怒,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吧?”结果仁宗一看保不住了,让执中一边暂时凉快去了。

 

陈执中贬谪亳州后没过多久,仁宗皇帝又想起了陈执中的好,复为尚书左仆射,徒河南徒曹州,执中皆不赴,以足疾请辞,大概执中已经深知“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纪晓岚语)的道理了,那些高官厚禄就让给你们那些所谓通过科举之路的大贤俊才们吧,大爷不陪你们玩了。陈执中先后两次执相长达八年,士无幸进,人莫敢干以私,可惜最后却因身边最亲近的人给他下了绊脚。也连累的他死后,台谏们仍然不肯放过,请谥其为“荣灵”,这是个恶谥,还好仁宗厚道,亲赐其为“恭襄”,并篆其墓碑曰“褒忠之碑”。

 

陈执中死后,他家里先前后院起火的事件并未平息,还在发酵,令这位名臣死后还含垢蒙耻,跌份不止。执中死后,小老婆张氏做了尼姑,大概也知罪孽深重,青灯黄卷修行弥补,张氏所生儿子名叫陈世儒,长大后迎母以归,可惜张氏与儿媳妇李氏不合,这真是前世修来的因果报应。世儒以国子监补授太湖县令,这小子可能锦衣玉食惯了,对于外放为官很不满意,天天嚷着要回北上广,可是又回不去,结果与其妻李氏想了一着丧尽天良的臭计,谋害亲母,以丁忧回京。

 

李氏带着诸婢先是用毒药毒杀婆婆张氏,不曾想张氏命大,毒不死,也是,曾为毒蝎心肠的张氏一般毒药哪能毒死?李氏见婆婆抗毒功能强大,不由恶向胆边生,是日夜里,干脆用铁钉钉进张氏脑骨之中,老毒妇真非小毒妇对手,最终死于非命,这真是天道循环,屡试不爽。禽兽不如的陈世儒第二天就上奏朝廷以丁忧北归,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后因其婢争宠而被告官,陈世儒与李氏并其婢数十人皆被处死。

 

据传,神宗曾经大发慈悲,刀下留人,想放过世儒而给执中留下一祭祀之人,可惜时任大理寺卿的蔡襄却说“五刑之中,罪莫大于不孝,其可赦乎?”世儒以极刑处斩。此亦为因果报应,《挥麈录》载,蔡襄之父蔡黄裳曾经为执中手下官员,年已七十而贪恋官位,陈执中说,老同志当有自知之明,你如果不打辞职报告,我就上书朝廷辞退你。老蔡不得已,灰溜溜辞职了。结果蔡家自此陷入一穷二白境地,老蔡临死前告诫蔡襄,”儿啊,记住是谁让我们落入如此境地的,此仇不报,你别姓蔡了,姓范吧”。蔡襄一直记得父亲的临终遗言,与陈执中一家就这么干上了,先前就力主办了陈执中,可惜因仁宗回护,这回报应落在小陈身上了。

 

怪蔡襄吗?千万别怪我们蔡家人,蔡陈两家都是苦主,春秋时好好的诸侯国,都让楚国给灭了,要怪就怪楚国后人姓熊的,要不怎么有一句骂人的话,奶奶的个熊。陈执中身前身后事,都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虽然并非出身正道,因父荫入仕,幸为宰辅,但这个名臣显然不靠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里的那点破事都摆不平,齐不了家,何谈治国?更遑论平天下?

 


                                                      文:老蔡的菜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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