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生去读

    张立新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年的七月初七，父母总会不厌其烦地去看那部老掉牙的《天河配》。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在他们眼里，似乎总是历久弥新，百看不厌。而我却早已体察不到它的新鲜，牛郎用筐挑着儿女，和织女在白布做的银河前相会，就是我对这部戏唯一的印象了。

    直到我也身为人父，才渐渐明白，爱和团圆原是弥足珍贵，需要用一生去读、去体验。父母眼中的《天河配》，凝聚了他们关于爱、关于团圆的诸多梦想，值得细细品味、慢慢揣摩。

    年少时，以为海誓山盟、卿卿我我才是爱，以为整日厮守、花前月下才是爱，而对存在于父辈身上的那种看似平凡、普通的相濡以沫，恰恰视而未见。如今细想起来，这种在风风雨雨中携手数十年，相互体贴照应，彼此操心牵挂，何尝不是更现实、更长久的爱情呢？

    从来也没有见过父母在花前月下的浪漫，也从未听过他们任何表白和誓言，见到的是似乎琐碎而平常的念叨和操劳。去年母亲患了胆结石，父亲到处打听治疗方案，多方联系医院，很多次和我们商量，一起说些安慰的话，让母亲宽心，保持平和心态，最终手术圆满成功。知道母亲体弱，父亲每天下厨，问母亲想吃些什么，饭菜上桌时又问味道如何，我每每都被感动了。

    母亲术后初愈，父亲却不慎将脚骨摔成骨折，卧床数月。我们上班忙碌，母亲又从饭来张口换了角色，熬汤做饭等家务事事操心。父亲性格开朗，曾调侃说我们轮番卧床，彼此照顾，都挺划算呢。我们呵呵笑着，分明听出了父亲话中的温暖。如今父亲虽已康复，可那只曾骨折的脚在登高或用劲时，仍然使不上力。母亲唏嘘不已，似乎是她照顾不周的结果，让我们不免伤感，又找不到恰当的言辞来安慰。

    爱，看起来简单，说出来也容易，但要长久地留住它，让它始终如一，却不是轻易能做到的。到了一定阶段，爱情其实就化作了亲情，融入平凡中去了。对这种爱，我们或许穷一生之力，也不能完全读懂它、悟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