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有趣”对“无趣”
陈鲁民
我的志向是看有趣的书，做有趣的事，与有趣的人相处，过有趣的生活。可遗憾的是，世上无趣之人众多，无趣之事常见，你还不得不与其打交道，怎么都躲不过去。但你也并非完全束手无策，可以趣对无趣之人，趣对无趣之事，以有趣对无趣。
趣对无趣之人。和有趣的人在一起，很愉快，很轻松，能净化心灵，如沐春风。战国人庄子、汉人东方朔、晋人王子猷、宋人苏东坡、元人关汉卿、明人唐伯虎、清人金圣叹和今人启功、黄永玉等，都是顶顶有趣的人。但百人百态，有趣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你又不能要求人人有趣，只好学会与无趣的人打交道。与他们交往，不妨幽默一点，豁达一点，宽容一点，大度一点，遇事不必太认真，一笑了之。启功被任命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后，有人拍他马屁说：这可是“部级”呀！他诙谐地说：“不急，不急，我真的不急！”在学校里，每有人叫他“博导”时，他就笑眯眯地说：“我是一拨就倒，一驳就倒，不驳自倒矣！”最有意思的是，他外出讲学时，听到会议主持人说“现在请启老作指示”，他便接着说：“指示不敢当。本人是满族，也叫胡人，因此在下所讲，全是胡言。” 趣对无趣之人，启功堪称楷模。
趣对无趣之事。古人说：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无聊即无趣，世间此事甚多，有时你还不得不参与，难受至极，如坐针毡。那咋办呢？一是硬顶。钱钟书最烦那些无聊应酬，偏偏来请的人很多，他就直言不讳：“不愿见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吃些不干不净的饭，花些不明不白的钱。”风趣幽默，绵里藏针，拒了很多饭局。二是软抗。季羡林当副校长时，苦于文山会海，不得不参加很多无趣会议，还经常要坐主席台。他就利用开会时间，写着自己有趣的文章，往往是半天会议下来，他的一篇散文就写成了。他的几本很有趣的散文集，就是在这无趣之事中诞生的。
趣对无趣之世。有趣之人，若不幸生在无趣之世，必然会格格不入，动辄得咎。比如竹林七贤们，就各显其能，用各种有趣的办法来应对无趣的世界。刘伶是饮酒旅游，长歌当哭；阮籍是佯装疯癫，惊世骇俗；嵇康是抚琴为乐，打铁为生；山涛是大隐于朝，周旋殿堂……当然，关键是他们还有很多有趣的诗文面世，高雅清新，意趣盎然，否则也难冠“七贤”之名。
以有趣对无趣，首先自己要有良好的心态，达观豁然，乐观幽默，与人为善，宠辱不惊。功利心太强的人不可能有趣，事事都精心算计，患得患失，自己累别人也累；胜负心太重的人也不可能有趣，杀红了眼，较上了劲，哪还有什么趣味可言。争名于朝，争利于市的人，注定难与有趣结缘。
以有趣对无趣，还要有一定的智慧与学识，否则只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甚至自取其辱。毕竟，有趣不是耍贫嘴，扮滑稽，撒酒疯，说段子。有趣对无趣，要以多识对无知，以幽默对死板，以新奇对无聊，以博闻广见对孤陋寡闻，就必须以学养作基础，知识为源头，聪慧为后盾，方可战胜无聊，引领无趣。
有趣，是人生的至高境界。有趣的人是生活的“开心果”，有趣的事是人生的“快乐源”。以有趣对无趣，改造无趣，引导无趣，会引领更多的人变得有趣起来，而有趣的人与事越多，世界就会越有趣，人的生存质量幸福指数就会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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