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三百首译注评之112 --【正宫·鹦鹉曲】农夫渴雨 冯子振

112【正宫·鹦鹉曲】农夫渴雨

冯子振

年年牛背扶犁住，近日最懊恼杀①农夫。稻苗肥恰待抽花②，渴煞青天雷雨。［幺］恨残霞③不近人情，截断玉虹④南去。望人间三尺甘霖，看一片闲云起处。

【注释】

①杀：甚、非常。  ②抽花：开始抽穗开花。 ③残霞：残余的夕阳彩霞。④玉虹：彩虹。

【译文】

       年年就在牛背后扶犁点种种庄稼，最近可烦恼死这些种地的农人家。稻苗长得肥壮正要抽穗扬花，伸长脖子盼望青天打雷打闪把雨下。真怨恨那些不近人情的几缕晚霞，截断了刚要形成的彩虹向南方缓缓飘下。盼望快点给人间下场大雨，却只见一片无用的闲云在到处溜达。

【评析】

       这首小令如题目所示，描写农民渴望下雨的心情，对于天气、农时的描写都丝丝入扣，完全是农民的眼神农民的口吻农民的心情，可知冯子振是位深谙农村生活的人。元代文人多数有这种本事，也是文学世俗化的一种结果。睢景臣的[高祖还乡]便以这点取胜。

“年年牛背扶犁住，近日最懊恼杀农夫”先写出农民自己的感觉，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吃，扶犁点种，收割打场成为他们生活的全部。“懊恼杀”三字是地方方言加口语化，意思是懊糟烦恼死了。是什么事如此懊糟烦恼呢？“稻苗肥恰待抽花，渴煞青天雷雨”，原来是稻苗长势良好，又肥又壮正要抽穗扬花的时节，却突然发生旱灾，老天爷就是不下雨。稻苗的穗开始被卷着的叶片包裹着，随着自身的生长则往出钻，好像抽出来一样，叫抽穗，这时候是开始生长颗粒的时候，最需要水分。如果在这个时候旱则必定减产，小旱小减产，大旱大减产，再大旱就会绝收。百姓管这种旱叫做“卡脖子旱”，对于农业生长杀伤力最大。农民也最怕。因此才渴盼赶快打雷下雨。“恨残霞不近人情，截断玉虹南去”两句是农民观测天象时感觉近日无雨的怨恨之情。农谚说：“朝霞暮霞，无水煎茶。”意思如果有朝霞或者晚霞，则最近不会有雨。又说：“乌云接驾，不阴就下。”指太阳要下山时如果有乌云接着日头下山，则很快就有阴雨天了。我在农村长大，这些农谚比较准，八九不离十，是多少代农民观察天象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望人间三尺甘霖，看一片闲云起处”，闲云还是无雨，农夫的心情更加焦急了。唐代诗人来鹄有一首绝句写云，诗题就叫《云》：“千形万象竞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这片闲云就是来鹄笔下的云。

作者站在农民的立场，想农民之所想，盼农民之所盼，而且有很深的生活体验，故写出如此经典的篇章。文学要接人气，人气越足的文学作品生命力会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