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教课文”转为“教语文”
——以十年前后两教《黄河的主人》为例
沙华中
十年前，笔者曾在我市小学语文骨干教师培训班上执教《黄河的主人》（苏教版教材四年级下册），今年，我又一次以这篇课文为内容上了公开课。两次执教的都是第二课时。十年前，是《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试行版）实施的起始阶段，今年，2011年修订版课标已全面实施。处于这两个节点，笔者的教学当然有所不同。不同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教学思路：理解内容→研究写法
【十年前】关注如何引导学生将一篇课文学好。教学重点是引导学生理解课文内容，体会人物特点。当时我想，如果这样的目标达成了，教学任务也就很好地完成了。因此，教学就定位为引导学生理解艄公“勇敢和智慧，镇静和机敏”的人物特点。课堂上，围绕“艄公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从文中哪些地方感受到艄公具有这样的特点？”这两个重点问题展开，这也体现了探究式学习必须先有核心问题的基本理念。
【十年后】更加关注学生从课文中学到什么，更加关注这一篇课文在学生学习上的个性价值。经过文本细读，我觉得这篇文章内容浅显易懂，但写法特别，主要采用了衬托的写法。这应是这篇课文教学最重要的关注点。于是，教学就定位在引导学生研究文章写法上。设计的主要问题是：“这是一篇写人的文章，全文共460多个字，但直接写艄公的内容只有110个字左右，作者只用四分之一的篇幅写艄公，在写法上有没有问题？”教学中，先引导学生学习直接写艄公的语段，明白艄公“勇敢和智慧，镇静和机敏”的特点。再引导学生研究：其他四分之三的内容究竟写了什么？这些内容对反映艄公的特点有没有作用？如有作用，且作用明显，文章在写法上就没有问题，且值得学习。
二、课堂教学：分析推理→言语实践
教学环节之一：
【十年前】教学的第一个环节是读词语。出示：
黄河滚滚
激流汹涌
为什么安排读这些词语呢？因为这些词语都是描写黄河凶险的。本课的第二个教学环节是组织学习第一自然段，其内容就是“黄河滚滚。那万马奔腾、浊浪排空的气势，令人胆战心惊。”我觉得，学生将上述词语读出了相应的气势，读好第一自然段就会水到渠成。当时，我为实现了这两个教学环节之间的“无缝”衔接而得意。
【十年后】教学的第一个环节改为了听写本课含生字的词语。词语为“滚滚、浊浪排空、整个儿吞没、磁力、竹篙”。
听写完，我出示正确的词语，让学生同桌互相批阅，再通过实物投影仪展示几个学生听写的词语，重点看写得是否整洁、美观。然后，根据学生写的情况重点指导写好“滚”与“磁”两个生字。这样的环节与下面的教学没有必然的联系，却是实实在在的听与写的实践。因为，笔者觉得学习语言文字运用，首先得让学生会写祖国的语言文字，且要尽力写得美观些。这也将2011年修订版课标要求的“第一、第二、第三学段，要在每天的语文课中安排10分钟，在教师指导下随堂练习（写字）”落在了实处。
笔者还以为，课堂教学的每个环节之间不必都安排得环环相扣。因为在教学中我常常感到，课堂过于追求精致，训练往往难以到位；课堂过于追求精致，走过场、浮于表面的现象就在所难免。其实，课堂如同生活，生活不可能每处每时都处于诗意的精致状态，因此，课堂教学是可以粗放些、自由些的，关键是教与学要到位。事实上，课堂过于讲究承转自然往往是教师的一厢情愿（除非是预演好了的）。
教学环节之二：
教学内容为课文的第三、四自然段：
再定睛一瞧，啊，那上面还有人哩！不只一个，还有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个人！这六个人，就如在湍急的黄河上贴着水面漂流。
这就是黄河上的羊皮筏子！
【十年前】课堂上围绕“作者看到在水流湍急的黄河上漂流的羊皮筏子，内心感受是什么？你从哪里可以看出来？”这两个问题展开。其目的是引导学生分析推理出羊皮筏子的轻小与危险。
学生回答“内心感受是提心吊胆（第六自然段就有这个词）”。我让学生说说理由。
生1：羊皮筏子上一共有六个人，而羊皮筏子只有十只到十二只羊那么大。
生2（补充）：而且在他们身边还摆着两只装得满满的麻袋。
生3：还因为黄河水流湍急。
应该说，学生的推理是正确的，符合逻辑。但学生的回答是零散的，是拼凑型的，没有形成连贯而充分的表达。也就是教学过程没有指向“语文”。
【十年后】师：同学们，第三、四自然段用了三个感叹号。这三个感叹号流露出作者怎样的内心感受呢？现在，你就是站在黄河岸边的作者，请用恰当的语言描述当时的内心感受，看谁说得准确、到位。
生1：我定睛一瞧，哎呀，小小的羊皮筏子上还有人哩！竟然有六个人，真是太危险了。你们赶快上来吧，掉到黄河里去，命可就不保了！
生2：啊，上面是什么？是人吗？啊，真是人！一、二、三、四、五、六！不得了，小小的羊皮筏子上竟然有六个人！我的心吓得颤抖起来。
……
课堂上，教师、学生、文本之间的互动对话，应成为言语实践的过程。事实上，教学中言语实践的机会是无处不在的。前提是教师要做有心人，要有意识有目的地创造条件为学生言语实践提供各种机会和载体。
教学环节之三：
主要内容是体会乘客的谈笑风生。
【十年前】“羊皮筏子上的乘客谈笑风生。他们向岸上指指点点，那从容的神情，就如同坐在公共汽车上浏览窗外的景色。”这是为什么？课堂上让学生小组讨论，然后交流。
生1：因为艄公的驾驶技术高。
生2：因为艄公心系着乘客的安全。
生3：因为艄公勇敢、智慧、镇静、机敏。
【十年后】课堂上，我与学生展开了如下对话：
师：我现在就是岸边第一次看到乘坐羊皮筏子的人，你们就是筏子上的乘客，我大声喊，你们来回答。
师：喂，乘客们，快上来，黄河水流湍急，掉下去可就没命了，快上来吧！
生：没事的，你放心。我们有艄公，他的本领大着哩！他艺高人胆大，责任心又很强，你尽管放心吧！要不，你也上来坐坐！
师：喂，乘客们，羊皮筏子那么小，那么轻，上面坐了那么多人，快上来吧，否则会很危险的！
生：不，我不上去。艄公心系着乘客的安全，他勇敢、智慧、镇静、机敏，在黄河上如履平地，有这样的黄河主人，我们不怕！
……
看得出来，十年后的教学已由分析推理变成了在情境中实实在在的、丰富的言语实践，且学生的言语实践伴随着课文的理解与感悟。这实现了理解力与表达力的共同发展。
三、拓展延伸：机械模仿→灵活运用
【十年前】师：同学们，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主人，如森林的主人、沙漠的主人、学习的主人、生活的主人……请模仿本文最后一段话，完成填空：
【十年后】师：通过学习，我们明白了本文在写法上是高明的。虽然直接写艄公的内容只有四分之一，但我们知道了黄河越凶险，羊皮筏子越轻小，乘客越是谈笑风生，“我”开始越是提心吊胆，后来越是敬仰和赞颂，就越能衬托出艄公的“勇敢和智慧，镇静和机敏”。请大家课后用上这样的“衬托”方法，写一个人，人物特点要表现得充分些。
十年前，拓展延伸是机械的，也是索然无味的；十年后，课后练习，就是引导学生在实践中灵活运用衬托的写法。
两次教后的体会
一、牢记“课文无非是个例子”
“课文无非是个例子。”在教材仍然是以一篇篇课文为主要呈现方式的背景下，叶圣陶先生的这个观点我们必须牢记在心。基于此，我们要认识到：语文教学的至高目标，不是引导学生理解某篇课文的主要内容、人物特点、主题思想，而是凭借课文这个例子，组织学生开展实实在在的言语实践。语文教学的至高目标和首要任务应该是提高学生的语文综合素养。
教学《黄河的主人》，十年前，笔者以理解艄公人物特点为主要目标，分析推理过多，语文味不浓。十年后，笔者凭借课文这个例子，有意引导学生在理解课文内容及写法的同时，开展了实在而有效的言语实践活动。
二、关注“例子”的特别之处
课文既然是个例子，但不同课文在“例”上是有区别的，对此，教师必须要认识到位。否则，课文可能就会失去例子的价值与典型意义。教学中，教师应该充分发挥课文的“示例”作用。《黄河的主人》其例子的价值与典型意义，就是充分运用了“衬托”的写法来反映人物特点。学生以前可能学过衬托方法，但没有“这个例子”典型。所以，笔者十年后的教学就是以研究这篇文章的写法为切入点，且作为重要内容和目标，这就抓住了“所示之例”的典型性。
三、定好“例子”的本体性教学内容
笔者十分赞同上海师范大学吴忠豪教授“语文课须围绕本体性教学内容组织教学”的观点。所谓语文本体性教学内容，就是反映这门学科本质特征的、区别于其他各门课程的教学内容。语文学科本体性教学内容包括：语文知识、语文策略（方法）和语文技能。而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方面属于非本体性教学内容，这类内容是各门课程所共同承担的。《黄河的主人》本体性的教学内容包括学会本课生字新词，理解课文是怎样表达艄公这一人物特点的，并且学习运用这种衬托的写法。这几点，在十年后的教学中得到了较好体现。
通过十年前后两教《黄河的主人》，我深刻地认识到：语文教学必须由“教课文”转为“教语文”。
（此文发表于《小学语文教学 会刊》2013年第6期。全文3546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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