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小说50强林斤澜《十年矮凳》续十癔之《变脸》

这篇《变脸》是续十癔之第七癔。

变脸本来是戏曲舞台上的一种表演艺术。这里却是说的一个老人，几乎坐遍了各个时期的牢-狱。

五十来年前，当然现在说起来应该是七十多年前的，他是联络员，整日整年间在各色各样的夹缝里，钻来钻去。

那天他在一个小庙里，看到被人吊在房梁上，只让脚趾头踮着地的她。她是他中学的女同学，他们相爱着一起上了山。由于她的一个表舅在那边做了什么官，他们就越分越远。她竟穿过鸟儿也不好飞过的封锁线，走过几条舌头也说不清的城关，回来找他。

有人撕开她的衣服，有人烧着了香火。这里是雪白挺挺的弹头，那里是红糊糊的香头，香头扎在弹头上，雪崩了！红黑了！他紧咬牙根。满脸血色的蚯蚓，想不变脸都难。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站在这女人身旁的竟然都是自己人。说起这五十年前的事，会有人不相信，但是经历过那十年的人都知道，这是真实的。在庙中动手的就是上山的小知识分子。而在那个十年里，动手的难道不是我们的下一代？不是和我们当年一样的小知识分子？革-命青年？

【二0二四年四月三十日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