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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尘埃——1400年前对抗某超级大国的那场外交与情报战

原创 范西园

唐初形势图

隋末唐初的突厥,几乎是当时世界最强的超级大国。有史以来,北方草原从未有过突厥这样强大的游牧帝国。唐朝建立后,国家恢复统一,但唐军要真与突厥决战,国家的财政与兵力都不允许。而防御突厥的形势同样十分不利,由于武德初年割让了河套地区,突厥的势力便越过了阴山;加上有夏州割据势力梁师都的策应,突厥但凡南侵,都可以轻松地打到关中附近,直接威胁大唐的都城。

还是在唐武德七年,当突厥大军南侵,唐廷惶恐,商议迁都襄阳的时候,秦王李世民坚决反对,立下话来,给他十年时间,他定能平定漠北,说到做到。最后靠着李世民的五陇坂之战,最终击退突厥。

刚继位的李世民(假想)

从那时起,经过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从秦王到太子,从太子到天子,但唐太宗李世民始终不敢忘记当初放下的那句话。武德九年的渭水之盟,也是李世民无法忘却的耻辱,唐朝又是送钱又是和亲,四处斡旋,重新与突厥订立盟约。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就是这个道理。

从那时起,李世民已经下定决心,等待时机成熟,天下百姓元气恢复,就定然要挥兵北上,一雪前耻。

贞观三年,距离当初夸下海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年了,时机不待人,唐皇李世民还有五年时间,这五年时间,足够他平定漠北,扫除东突厥之患吗?

看起来太难了,此时的东突厥是整个亚洲大陆上的主宰者,从西域诸国到东北亚的高句丽,无不向突厥称臣,东突厥已在此时实力达到鼎盛。面对类似体量的匈奴,当初汉武帝雄才大略,卫青、霍去病千古名将,也还是花了上百年时间才彻底平定匈奴。五年时间平定漠北,谈何容易?

但是,从李世民继位以来这三年,大唐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军事和财政(此处另外专门有文章论述),还有无声铺开的外交与情报战线。

李世民与突厥可汗会面(假想图)

在短暂的和平时期,唐廷与东突厥王庭日常遣使通好,但在这和平外交的画皮之下,唐廷的外交攻势和间谍网络也在无声地铺开。每个出使突厥的唐朝使者,都是谍报网络的关键一员,他们在出使的过程中仔细打探东突厥各部的情报,刺探虚实,漠北草原的雪灾、牧民们的饥荒,全都被一一报告给大唐天子。

在长安,朝廷的鸿胪寺既是外交机构,在表面上持续着与各国使节迎来送往,同时也是情报机构,自鸿胪寺卿郑元璹以下出使突厥的使节们不仅收集情报,还结好突厥上层贵族,通过裙带关系和金钱利禄,让他们为大唐所用。从突厥可汗王族阿史那思摩,到突厥实力派贵族执失思力等人,全都成为了大唐外交战线上的一员。

在边塞,秦府旧将张公瑾被任命为代州都督,主管边镇前线对东突厥的情报工作,监视着北方草原的一举一动,还对突厥各部实施离间。

不久之后,东突厥的政局不出所料地乱了起来,这当然也是由于颉利可汗贪婪无度,导致东突厥内部人心涣散,但来自大唐的神秘力量自然也功不可没。贞观二年四月,唐廷趁着突厥内乱,无暇他顾的时候,趁机派遣右卫大将军柴绍、殿中少监薛万均带兵兵消灭了残存在陕北朔方的最后割据军阀梁师都,拔除了北境的心腹之患,同时也扫清了讨伐突厥之路。在将来,朔方也将成为征伐突厥的一个重要前沿阵地。

在间谍网络的策应之下,大唐的外交使臣也走向了草原各地,构建起了环突厥包围圈。帝国东北向突厥臣服的契丹、奚族各部,还有西北的回纥、党项各部,都纷纷投向唐廷。连当初与中央王朝打得你死我活的高句丽,都因为不愿臣服于突厥,而向唐廷频频示好。为了打败共同的敌人,唐廷将他们一一结纳为盟友,悄然将突厥孤立起来。

乔师望秘密出使薛延陀

此时,漠北之地的一个叫作“薛延陀”的部落进入了唐廷君臣的视线。薛延陀是铁勒人的部族,与北迁的一支薛姓汉人通婚融合,便有了“薛延陀”这个名号。这几年来,薛延陀在东突厥的北方崛起,成为了一支强大游牧部族,与回纥、拔思古等部联合对抗突厥,气势汹汹。薛延陀部首领夷男野心勃勃,将东突厥北方的一些小部落悉数吞并,实力大增。

贞观二年末的冬天,唐游击将军乔师望悄悄潜入草原,躲过突厥人的盘查,将大唐皇帝的册封文书交到了薛延陀首领夷男的手中,是日,唐廷正式封夷男为真珠毘伽可汗。夷男大喜,投向唐朝,并在郁督军山(也就是当年霍去病燕然勒功的燕然山)下建立了可汗牙帐。至此,大唐终于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完成了对突厥的战略封锁。

颉利可汗为了镇压这些叛乱,兵源不足,于是向侄儿突利小可汗调兵。突利可汗不出所料地拒绝,而颉利可汗便又不出所料地要发兵攻打突利可汗——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掌握在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身边潜伏的唐军间谍手上。突利可汗惊惧,连忙向唐朝投降,并且请求搬到长安来住。

颉利可汗至此,终于成为了孤家寡人。

贞观三年八月,代州都督张公瑾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侦查到,薛延陀等各部皆叛,东突厥内部权力内斗汹涌,塞北发生饥荒……诸多迹象表明,如今讨伐突厥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建议朝廷批准用兵。

前后三年时间,这场外交包围网终于宣告成功,剩下的就是正面作战了。唐廷下达最终命令,任命兵部尚书李靖担任行军总管,张公瑾为副总管,启动北伐计划。

隐忍多年,韬光养晦,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蛰伏着的大唐,终于要开始绝地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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