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回家

客居他乡，最让我牵挂的是独居在农村的父亲。父亲饭量很小很瘦弱，再加上牙齿基本掉光了，格外令人放心不下。其实相比之下，父亲更放心不下他的孩子们，自从去年母亲去世后，父亲极少给我们打电话提及回家的事，人到老年他深知生活的艰辛，他不愿耽误我们赖以生计的上班时间。即便偶尔打来电话，必定是亲戚朋友圈中婚丧嫁娶的事，那时完全是建议、商量的口吻从来没有命令的意思。作为家庭的长子我深知父亲的良苦用心，亲情友情是人生的宝贵财富，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应该好好珍惜。所以，每每遇到以上情况，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回家是必须的，而且尽可能早点回家。

父亲越是不想打扰我们，我们就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通常每隔三五天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吃饭了没有、最近身体怎么样、需要些什么等等，得到的反馈总是正常或很好。殊不知，越是这样我们心里越惭愧。父亲的身体虽无大病但前期有腰痛、腿肿、手麻、咳嗽等状况，今年春节我们动员他做个体检，也被他婉言拒绝了，父亲的理由是：哪有没有病的检查就有问题，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不碍。父亲的宽慰和坚持，也让我们心里有数：我们的日子过得既不轻松又不富裕，没有太多的经精力和财力经常守在父亲身边尽孝，但必须风雨无阻常回家看看。回家的路程50公里多一点，开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凭借多年的经验：来去匆匆的最好选择是早点回家晚些归去，以便在家中多待会多做些事情。在家逗留的短暂时光，也只能听父亲说一说村里的最新变化，和他聊一聊春种秋收的计划，遇巧了带他到附近的集市上买点东西，最简单的是包些水饺、馄饨和他吃顿团圆饭，父亲的牙不好吃不了硬东西这一点我们牢记在心。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中秋节、春节是一定要回家的，人生苦短无常，我们不希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发生。除了以上两个节以外，我们坚持清明节、冬至节回家上坟，在我的观念中人必须“牢记家史，自强不息”，不能忘祖不能忘本，要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今年的清明节适逢二月十七，按老家的风俗“七、八不上坟”，所以就选择了寒食节回家。回家是一份责任也是一种目标，例行公事式的回家没有多大意义，我所追求的是回家与回报密切相连，孝心也好孝行也罢，总之回家必须为父母做些事情。如今乡下的生活条件好了，没有什么紧缺的东西，可是父亲的牙没了且假牙还未安上，他紧缺的是能吃到好咬好消化的食物。于是，我在寒食的头一天打电话告诉父亲：我在家中将面和好并让他提前到菜园上割些嫰韭，次日早六点前赶到家包韭菜鸡蛋水饺。到家后，我包水饺父亲喂牛，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吃饭、打纸、上坟、填土、栽（松）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流逝，本来计划十点半左右赶回家给已满月的小女儿打防疫针，可没想到处理完以上事情已接近上午十一点。这期间在家陪伴妻子的大女儿一遍遍打来电话，问我到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到家，我告诉她们是在栽树环节花的时间多了些，希望她们耐心等会我会尽快早点回家。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不断催我早点回家，并将早已准备好的韭菜让我捎着，说是城里没有这么好的韭菜。是的，有些东西是特别好的、特别稀罕的，同样有些事情是特别令人难忘、特别让人感动的，我必须早点回家，享受那浓淡总相宜的、无私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