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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可惜文学不是你的姿色 所以才会情路坎坷

萧红,可惜文学不是你的姿色 所以才会情路坎坷

 新周博览 
2015-07-31 20:37

在人生的路上,

总算有一个时期在我的脚迹旁边,

也踏着他的脚迹。

这是1937年5月9日,萧红从北京寄给萧军信中写了却又划掉的句子。对于自己和萧军的感情,她是如此感觉:幸运,无悔,珍视,怀念……、

她那么爱萧军,爱得痴迷,爱得沉醉。眼里的爱人,什么都好,什么都漂亮,看也看不够,爱也爱不够——

三郎,我并不是残忍,

只喜欢看你立起来又坐下,

坐下又立起,

这其间,

正有说不出的风月。

哦,这一声“三郎”,就像春风中燕雏的呢喃……

三郎,是萧红和萧军于1933年10月在哈尔滨自费出版短篇小说集《跋涉》时萧军所用的笔名,萧红用的则是“悄吟”。后来“悄吟”和“三郎”作为文章笔名用得渐渐少了,在他俩书信及日常称呼中却频繁起来。就连萧军在处理自己非份的感情时,对那一女方说话时指萧红也用“吟”来称呼。是居住在商市街时萧军做人家庭教师时候发生的事情:

“很穷的家庭教师,那样好看的有钱的女人竟向他要好了。

‘我坦白地对她说了:我们不能够相爱的,一方面有吟,一方面我们彼此相差得太远……’”

这个有吟存在的借口,不过是男子用来表现自己道德的幌子。此后,又有两个女子与萧军发生了“爱情”,不是也有吟的存在么?爱人的这些事情,萧红无人可诉说,一再把痛苦收缩了匿藏在自己的心里。

当初她和萧军,真是可以写成传奇故事了的。像柳毅传书。正直书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被救女子,无以报答,从古至今,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以身相许。柳毅传书中的龙公主是这样,赵匡胤千里送京娘里的京娘也是这样。但是男人们内心想完成的只是一个“义”。龙公主为了成全柳毅的义,和她父亲从龙宫搬到岸上与柳毅做邻居,缩短二人距离,三媒六聘的,不惜绕着弯子成全柳毅的义。而京娘,更是以死成全了赵匡胤的男人大义。男人的高尚道德不过是囚服女人的利器。而萧军对萧红,是否也是“义”大于情。而女子总会感“义”生情,为情为义连性命都是可以随时抛掷的一件东西。冯梦龙笔下,这一类女子,情痴是也。

做情痴是件辛苦的事情。在慷慨地喝下爱的醉人的琼浆后,那醉意尚未完全褪去,萧红就尝到了爱的痛苦。爱人性格中的刚强和坚毅在二人世界里居然变异成粗鲁、粗暴,而且他的侠义心肠似乎也和花心生长在一起。被拯救后的萧红在拯救者的身边居然无以依傍。与亲人已经疏离得久且远,而朋友都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在童年,尚有慈祥的老祖父以及老祖父的花园可以寄托。那个时候,老祖父常常对她说,快快长大,长大就好了。长大就好了,这是祖父对萧红的安慰,但祖父没想到,这句话对萧红也构成了一种蛊惑。她迫不及待要长大,甚至不惜跟家庭以决裂,逃婚,这些迫不及待地长大的方式,于她自己是揠苗助长。萧红崎岖的人生,是她有阴影的童年的后遗症,也是她着急长大的恶果。

于萧红,她如此宝贵她和萧军的感情,称之为“珍贵的初恋”,而萧军却只以“偶然的婚姻”来定义他和萧红的结合。他心内,定觉得把自己的“初恋”和萧红这样一个女子扯在一起是耻辱吧——“耻辱”这个词,我用得一点都不严重,即使觉得严重,也是因为我用这个词表达着我的愤怒。于萧军,和萧红的结合,多少有些不够光彩,也充满遗憾的。

萧军是侠义的,这是不错的,他的确好打抱不平。但是,侠义之士就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是处女么?侠义之士就不喜欢自己的妻子漂亮一点么?这是跟侠义构不成矛盾的思想呀!萧军后来的妻子,叫王德芬,萧军和她结婚的时候,是很骄傲自豪高兴的,都有些得意了。一结婚,便慌忙要昭告朋友,把俩人的新婚甜蜜照寄送给胡风等友人,意思是:看,我娶的漂亮老婆,黄花闺女的老婆!这是我的妄揣么?萧军夫人王德芬自己就说了:萧军娶了她很高兴, 因为一则她漂亮,二则,她是个处女。

萧红和萧军结合的时候多么仓促难堪。

当时萧红因为家长包办婚姻从家庭出逃,迫于生存,竟然戏剧性地与她反抗的婚姻的主角王恩甲在哈尔滨东兴旅馆同居,竟至有了身孕,接着被王遗弃,困于旅馆,有要被当作物品一样卖掉抵账的危险。那一被逼迫至绝境的不长的时期,20岁的萧红长满了白发。

有孕之身,未老先衰的容貌,身无分文的境地,她作为一个女人,要拿出手跟人恋爱的条件,一个也上不了台面。奇异的是,就是萧红这么捉襟见肘的境地,萧军居然和她在一起了!

如果实在要出萧红吸引萧军的地方,可以归结在萧红写在那张废旧纸片上的几个句子:

去年的五月,

正是我在北平吃青杏的时节,

今的五月,

我生活的痛苦,

真是有如青杏般的滋味!

文艺青年看人,总耻于用世俗的目光,总要从独特幽微处寻着那人的好。萧军是否也这样?

这最初的惊诧、吸引过去了,文艺男青年的光泽也暗淡了,文艺男青年也俗了。去掉文艺,萧军也就一普通男人。普通男人喜欢和在乎的,在萧军这里,毫不例外。激情之爱退烧后,萧红就开始浸泡在萧军的冷暴力和真暴力中,出轨、打人、看轻萧红的创作,这每一件,都是萧红不能承受之重。《商市街》,那是萧红和萧军的生活和情感实录。写作,此时扮演了萧军该扮演的情人角色。萧红通过写作,疏解心里全部的感情压力。

男人写作和女人写作从动机上讲完全不一样。在萧军这里,写作是把他引领到上层人物面前的手段、方式。他和萧红一自费出了书,立即就给鲁迅寄了去。有鲁迅这样的文化旗帜,不知道有多少男写作者暗地里效仿着,希冀通过写作成为区域性的鲁迅。对男人来讲,写作也是名利场。这跟写作的女子的想法多么不一样。她写,爱的时候写,恨的时候写,悲哀的时候写,痛苦的时候写,爱情甜蜜的时候写,遭受爱人背叛的时候写,甚至,饥饿的时候,也写……萧红,这个感情充沛、细腻敏感的女子,这个自卑的、脆弱的女子,这个普通的但是写作的女子,在写作的幻象里排解、舒缓、解郁。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擦亮的那一把火柴,她在火光亮起来的一刹那获得温暖和光明。

疏解只是暂时的,一回到生活,身边的人仍旧那么我行我素,连萧红费心要遮掩起来的二人世界的龌龊他也带着嘲弄的姿态迫不及待地揭开——

萧红眼角被打得淤青,面对朋友圈里太太团们的关问,她说,是不小心撞伤的。萧军却连遮掩也不耐了,大声说出萧红的眼睛是被他打的这一事实。这么急切地要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什么个意图?是他那刚强的男子汉意识?还是另外有什么目的?别以为这是男人的坦荡,哪个女人愿意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被丈夫殴打!在这不顾及萧红的难堪和尴尬的举动里,萧军对萧红的感情已经出现了变数。

从许广平的回忆里我们可以知道“二萧”情不和谐后萧红精神的窘境。她每天都要去鲁迅先生家里一两次,一去一坐就是半天。先生时常病着,许广平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忙碌,其实并不一定陪得了她,但是对她来讲,“鲁迅先生家那种安详的静穆的气氛”,或许对她都是种安慰。她的精神被圈禁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外面的人看得见她的痛苦,却救不了她。这种圈禁,必须是从内到外的打破。可是精神被圈禁的人,精神力量和身体力量都处于虚弱状态,她需要汲取能量,尤其是,爱和温暖的能量。其实对于这样的痛苦,萧红并不陌生,她整个童年时代都处于这种痛苦中。她通过窝在祖父的屋子和后花园躲过来自父母及祖母的冷酷凶狠。现在,鲁迅先生的家,替代了祖父的后花园给她以安慰。萧红,这个有着一双大大眼睛的神经质的女孩子,其实一直没有长大,你看她遇到困难的处理的方式都还跟小时候一个样,一样的无助。

悼念鲁迅的文章,大家都说,写得最好的,就是萧红那一篇了。这个从小被冷待的女孩儿,心底是最渴望温暖的,但凡给予她温暖的人——祖父、鲁迅先生、许广平先生,她无一不深刻地爱着他们,深深地眷恋着他们。即使是萧军,她也至死不忘,而且将萧军的拯救看成温暖越过这人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在离世的最后一刻,还想:三郎如果知道了,会来救我的……

萧红去世多年后,萧军出版了跟萧红的书信简——《为了爱的缘故:萧红书简辑存注释录》。某一篇里,他镇定地写道:萧红是没有“妻性”的。真是大男人的可以,真是“勇敢”的可以,萧红走了三十六年了,三十六年的时间没有把萧军修身养性成一个慈祥的老头子,他仍然以自己是强壮的男人以及强壮的男人性格为荣耀。对于萧红所受的劫难,没有实际担当也就罢了——她怀着他的孩子离开他的,他居然,从来,在任何文章里,不着一词。还要在几十年后的出书里为自己开脱,且拿出的是萧红和他的书简为分析。意思是:各位观众、各位读者,你们看,萧红所受的苦,根本就是她自己的性格造成的,跟我萧军这个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而更会让我心里感到凉伤的是,萧红心里,一直当萧军是救护神!从最初把她从哈尔滨软禁的旅馆里救出来——也就这一次热血沸腾的营救,萧红的心里就种下了对萧军的信仰——这信仰从来没有更改过,即使和端木蕻良在一起,即使在香港濒危的边缘,她凡是遭遇困厄,所第一想到的人及觉得最有力量救她的人都是萧军!爱情,在发生爱情双方心里的映照是多么的不对等!

萧红一生,情路走得特别黑暗,从一种黑暗沉沦到另一种黑暗。当她遇到萧军的时候,她那么欢喜,萧军也那么欢喜,两个人就像两只春天的燕子,带着迷醉的呢喃的欢喜。可惜的很,这一段感情除了激发萧红体内写作的天分并带引这天分进入纵深外,并未让萧红在精神和身体上获得多少安宁。但是无从责怪谁谁,是上天的公平提前就发生了倾斜,它把孕育生命的本领交给了女人。这一本领看似优待了女人,实则,它把女人的性别处于一种锁定状态。因为这一项的本领,萧红一个人承受着爱情全部的苦难,从精神到身体。怀着王恩甲的孩子时候遇上萧军,决定和萧军分开和端木蕻良在一起的时候怀着萧军的孩子。怀孕,让萧红投入爱情时陷入一种难以启齿的别扭的窘迫的状态,让她在心里和身体上都无法在爱的对象面前理直气壮,明亮骄傲。这一项来自性别的弱势,折损了萧红的美好,在萧军和端木蕻良面前,作为女性的萧红,定然脆弱,暗哑,自卑。要恼恨就恼恨上天对男女两性分工的不同吧!如果不是女人负责怀孕生育,那一切的局面是不是就反过来了?还是抱怨时代吧,在今天,那也不过是一粒避孕药和一张避孕套就解决的问题。如是,那萧红,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溺在黑暗中。

萧红的情事,除了和萧军的这一段,从开始到结束都有迹可寻外,其他的两段,线索很少,这是,萧红自己着力隐藏的结果。为什么要隐藏?大概是因为不那么爱吧,也肯定,达不到爱萧军的那种深度。

胡风的夫人梅志在回忆萧红的时候就写过这样一件事情:在重庆,梅志拿出萧军寄来的他和新婚妻子的合影给萧红看,本打算闲访梅志的萧红,“拿着照片一声不响,脸上也毫无表情,刚才的红潮早已退下,现在白里透青的颜色,像石雕似的呆坐着”。梅志慌了,她没有料到萧红对萧军还有这么深的感情,备受照片打击的萧红逃似的走了。萧红心里,定从未认真想过永远和萧军分开。她心里,每一次分开,都是为了两个人更好地在一起。比如,萧红为了解决精神和身体的困难而远赴日本学习;也比如,这一次,她离开萧军和端木一起。在一起的矛盾,如果分开能够解决,那这两个人,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没有婚姻的约束,没有血缘的划分,也就不会让一个男人永远站在某处,让一个女人一转身就找到他。

萧红认识端木的时候,萧红已颇具声名。那时她已经写出了《商市街》和《生死场》,且《生死场》受到鲁迅等人的推荐。端木没有二萧幸运。他走的路跟二萧走的路一个样——给鲁迅先生写信,给鲁迅先生寄去自己的作品,如果能引起鲁迅先生的关注,从此文学的路,也就顺畅了。很遗憾,鲁迅先生还来不及关注到他,先生就去世了。那么萧红对端木来讲,还是有光环的。而这光环足够端木喜欢上萧红。

端木出现的时候,正是萧红萧军感情的转折期。要么一起,要么分开。两个人都在思索,徘徊,犹豫。任何外力的作用都可能更改他们感情的方向。非常遗憾的是,端木对萧红带着尊重的喜欢,对萧红作品的超过萧军給予的肯定,像磁石一样吸引走了被萧军大男子主义伤害的萧红。

萧红终于下了决心和萧军分开,选择和端木在一起。

这个糟糕的错误的决定!

萧红脆弱的耐受性,以及在童年时期被破坏掉的安全感,从未被修复的安全感,让她失去长久地待在一种关系中的稳定品性。她也缺乏那种直接面对困难的对峙能力。她能应用的处理方式,就是迅速从一种关系逃离到另一种关系。而这种方式的弊病就是,问题一直积累着,越积越多,最后只有她自己成为问题的负重者!

端木不是她的良配。但是即使是和萧军,她也没有躲得过那样的命运——这世间做成夫妻的爱侣最后都成了怨偶。

怨则怨。和萧军,萧红至少还有愉快的时候。和端木,萧红愉快的时候很少。王恩甲这个人丝毫没有在萧红心里留下任何情感的负债,散了就散了。但萧军不一样,萧军是萧红自己心里认定的初恋,她是以少女的初心来接纳萧军的。她即使和萧军分手,但是这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却从来没有变过。而端木,又是那么一个样子——

微雨蒙蒙的武昌码头上夹着濡湿的蚂蚁一般钻动着的逃难的人群中,大腹便便,两手撑着雨伞和笨重行李,步履为艰的萧红。在她旁边是轻装的端木蕻良,一只手捏着司的克,并不帮助她。她只得时不时的用嫌恶与轻蔑的眼光瞧了瞧自己那没有满月份的儿子寄宿其中的隆起的肚皮。

——绿川英子《忆萧红》

有一个时节她和那个叫做D的人同住在一间小房子里,窗口都用纸糊住了,那个叫做D的人,全是艺术家的风度,拖着长头发,入晚便睡,早晨十二点钟起床,吃过饭,还要睡一大觉。在炎阳下跑东跑西的是她,在那不平的山城中走上走下拜访朋友的也是她,烧饭做衣裳的是她,早晨因为他没有起来,拖着饿肚子等候的也是她。还有一次,他把一个四川泼辣的女人打了一拳,惹出是非来,去调解接洽的也是她。

——靳以《悼萧红》

从这些“只有同性才能感到的同情和愤怒”的细节里,萧红选择端木蕻良后的悲剧性生活已经不言而喻。

梅志在《“爱”的悲剧——忆萧红》为萧红不甘——

如果她坚决地留在大陆,可能现在还活着。因为许多肺病比她严重的当时的贫病作家,不是有的到今天还健在吗?

从这不甘中,我们至少感到了这样一种可能,如果,如果萧红没有和端木蕻良去香港,她活得至少比那要久一些!

1942年,萧红,以她的不舍,不忍,不甘,永远地留在了一九四二。

总觉得是遗憾的,时光呀,你应该等等萧红,等她慢慢开花,等她慢慢长大,等她长成一个可以扼住苦难的勇敢女人,等她可以把困难慢慢吞噬掉。可是时光就是这样着急,就像军训时候夜间忽然吹响的哨声,它尖利的声音催促得人心慌,大多数人在这哨声里手忙脚乱鞋履不整。这,也像极了大多数女子的青春,外壳是青春,里面是破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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