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战争：春秋时代——吴破楚入郢之战(三)

5、吴楚作战的兵略与地形
   吴楚两国为争夺淮河流域而战斗，其地略要点已具述于前面的《吴国间早期的战争》中了。吴王阖庐想进而击破楚国，则不可不明晰与两国战斗有关的地略形势。

    影响吴楚两国战斗行动的最大地理障碍，是大别山脉与大江。当时的大别山脉地区，大概是狉獉未辟的原始山林。楚庄王等屡称其先王熊绎毕路蓝缕以启山林。战国末期春申君黄歇上书秦昭王犹称“楚国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凡此都可证明楚国山林之多，而桐柏山区与大别山区当为更多。楚国北出中原，常由邓(今河南省邓县)、申(今河南省南阳)之道而出，而鲜有由大别山区北进的。这就是因为该地山岭重叠，森林密布，难于通行之故。大别山与桐柏山间有三隘口，即：冥(阝厄)、直辕与大隧，这就是所谓义阳三关是也。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称“重险黾(阝厄)”，又说：“三关者，一曰平靖关，即左传的冥(阝厄)也。其关因山为障，不营濠隍，故以平靖为名。一曰武阳关(即今大胜关)，亦名沣山关，即左传之大隧也，在今信阳州东南百五十里，西南至德安府应山县百三十里，地名大塞岭。一曰黄岘关(即今武胜关)，亦名百雁关，又称九里关，即左传所称之直辕也，位于信阳州南九十里，南至应山亦九十里”。上述三关都在今平汉铁路附近豫鄂两省交界处。当时不过是江(今河南省息县西南)、黄(今河南省潢川县)、随(今湖北省随县)、唐(今湖北省随县的唐城镇)诸小国人民往来的小径，难容大军出入。其地山岭崎岖，荆林丛薄，大概是无人居住之处。大别山东面也同样是山林密布无人之境。其山隘则有今皖鄂两省交界的雁门关，松子关、铜锣关、隘门关，当时是群舒族往来的小径，也难容大军的行动。

    至于大江固然为舟师往来之所便，但顺流逆流也很影响战斗。《墨子·鲁问》篇中论江中之战说：“昔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楚人顺流而进，迎流而退。见利而进易，见不利其退难；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进，见不利则退也速。越人因此若执函(甲)败楚人”。大江虽有舟师之便，但两岸狉獉未辟，陆上无道路可通，故舟师只能为偏师奇袭，不能作主力的决战。

    吴攻楚的兵略地理既已明了，于是进而研究其进攻的路线。当时吴都姑苏，楚都郢，由吴进攻楚都郢，就地略上研究，大概有如下的四条路线：
    第一路  用舟师溯大江西上，达于郢都。
    第二路  从云娄(今安徽省霍邱县西南)、鸡父(今河南省固始)，越隘门关(今安徽省立煌县与湖北省麻城县交界的隘口)至柏举(今湖北省麻城)，然后经郧(今湖北省安陆)渡治水到达郢都。
    第三路  溯淮河西上，经黄(今河南省潢川)、弦(今河南省光山)，穿越义阳三关大隧、直辕、冥(阝厄)，至随(今湖北省随县)渡治水到达郢都。
    第四路  由淮河北岸经陈、蔡之间攻取楚的方城(即楚长城，今河南省方城)、申、莒(今河南省南阳)，然后循襄、樊渡汉水到达郢都。

    上述四路，第一路以舟师进攻，极为便捷；但楚国是陆军强大之国，纵舟师进入郢都，若不击破其陆军，则仍无占领郢都的可能。第四路，道路遥远，犯孤军深入之忌；而且楚陆军主力都在方城、申、莒，有以逸待劳之势。至于第二路与第三路，虽经大别山脉的偏僻小径，只容步卒行动，但却行于无人之地。即《孙子兵法》所谓的“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之路，而且是由吴攻楚较为近捷的路径。

6、吴伐楚的作战方略
   楚国在春秋之世为一强大之国，其军力在楚灵王时代灭陈灭蔡，戍以千乘，其强可知(详见前面的《向戍弭兵之会》)。吴以楚为敌，从兵力众寡来看绝非易事；于是伍子胥献三分疲楚之策。伍子胥说：“楚执政众而舛，莫适任患(无一人能主持大计)。若我分三师以肆之，一师至，彼必皆出；彼出则我归，彼归则我复出，则楚军疲敝于道路。数肆以疲之；多方以误之；既疲而后以三军继之，深入其地，必大克之”。伍子胥的策略乃是袭晋荀荧三分四军疲楚之策，也可称为长期消耗疲敌的战略，实为以寡击众的良好战略。

    吴国伐楚，不但为以寡击众的战争，而且是空国远征的战争。因此必须预筹其他各国的乘虚来袭。吴的邻国中，徐国、钟吾(今江苏省宿迁县北)及越国，过去常与楚亲近。而且徐国与钟吾容纳吴国亡人公子掩余与烛庸；越国常助楚伐吴。徐国与钟吾南下有截断吴军后路的危险；越国北上有直抵吴都的危险，因此必须先伐徐、钟吾与越，击破其军，并筑城以固之，才可免去后顾之忧。

    至于吴军的进攻路线，则采取前面地略中所述的第二、三路线。虽行军于山僻小径，但却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奇袭攻击。以上就是吴伐楚的整体作战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