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故乡魂

作者: 鑫梦编辑：喜好喜好

清晨，我在效外晨练，突然被路旁小屋里飘出的炊烟震住了脚步，多么亲切的炊烟啊!眼前的一切，似一只清远的笛，拨动着我的心弦，让我遥想起那些炊烟中飘散的过往和快乐的童年。我似乎很久不见炊烟了，它冉冉似梦，缥缈如云，恍惚让我回到了故乡，心中涌起一种极为塌实的温暖……

故乡的炊烟，从母亲长满老茧的手中酝酿，从篱笆掩映的茅草屋里升腾，袅袅娜娜，赋有缠绵的情愫。它氤氲着母亲的身影，夹杂着玉米饭的鲜香；它若隐若现的柔姿里飘浮着过往的烟云，缠绕着无忧的童年，轻唱着甜甜的牧歌，涂抹着夕阳的诗情、黄昏的画意。这幅画，时时在我的脑海中闪现，幻化成我念乡的丝带，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我缠绕得越来越紧。

故乡的炊烟，随着季节、时间的不同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当第一缕熹微染上树梢，晨曦的炊烟，作为乡村初晓的使节开始唤醒着小村庄。村里最为勤劳的人家，总是升起全村第一股炊烟，接着第二股，第三股……紧随其后，不一会儿整个小村庄就苏醒过来了。这些炊烟，因受柴草性质和风力风向的影响，呈现出不同的景致。有的浓黑似墨，有的纯白如棉；有的粗壮如柱，直上蓝天；有的纤薄如纱，摇曳多姿；有的犹如赌气，相互纠缠，卯足了劲，赶超对方；有的像在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一块儿，相互搀扶着共赴青天。

中午的炊烟，则是农事的生动写照。俗话说：“农家饭，一点半”。在大多数的农闲时节，故乡的炊烟总是慢条斯理的升起，随后，男人们会三三俩俩聚拢在某一家吃饭、品酒、谈天说地，从容闲适，怡然自得，处处散发着宁静、美好、和谐的生活气息。然而，当生活节奏慢下来的时候，时光却显得出奇的快，转眼就到了农忙时节。那些日子，很少有哪家会正儿八经地升起中午的炊烟，即便有也是短促的几股黑烟而已，只是在加热早上留下的午饭草草充饥罢了！更多的是为了抓紧时间抢收抢种，天不亮就上路，带足了晌午和饮水，午饭自然就在田间地头解决了。

黄昏的炊烟，薄暮冥冥，最具诗情与画意，也最能诠释“人间烟火”这个词，总能给人以强烈的归宿感。西边的残霞消退后，结束了一天辛劳的农人，扛着农具，赶着牛，饥肠辘辘地往回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自家院落正冒着袅袅炊烟，那一刻，谁会不感到由衷的幸福呢？而散学归来的孩童，定会一溜烟跑回屋，嚷嚷着要吃饭，此刻的炊烟，便是家的代名词。有时我就想，我们的先民，是何等的睿智与伟大啊！这一点，仅仅从“家”与“冢”这两字的构造上便可体悟到。“家”与“冢”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家”点在上，“冢”点在下；其意蕴就是，“家”总是升起直上蓝天的炊烟，这是生命、活力、和谐与希望的象征；“冢”虽然偶尔也会有烟，但那种烟是燃向地下的，是祭怀逝者的，与生命、活力和希望无关。由此看来，我们的先民，对“家”的理解是多么深刻，多有寓意啊！

炊烟在我记忆中，是温馨的情愫，从灶间拔节，垂直抑或弯曲抑或缥缈的倾诉着人情的冷暖。无论是晨曦、午间，还是黄昏，那淡灰色的缕缕炊烟在房顶上缭绕着，给予我宁静、温暖、熨帖的感觉。每每这时，白发苍苍的母亲便在灶前忙碌着，蹲下身子往灶膛里续上柴火，柴火在灶膛里燃烧着，照亮着，把母亲的脸映得彤红，火光点燃着母亲的希望，也点燃着母亲的知足和一种淡淡的忧伤……因为那时，菜，只是青菜或干板菜，甚至是野菜，偶尔奢侈一点也只是掺和一丁点油分；饭，也就是一甄子玉米饭，甚至还掺拌着木薯面。于是，母亲的味道、青菜的味道、干板菜的味道、野菜的味道、猪食的味道，相互掺和着，还有院子里鸡猪的叫声等等，在炊烟的合拍下，形成了一种乡村独有的酸酸甜甜的农家生活韵味儿……( 散文阅读：www.sanwen.net )

尽管生活寒酸了些，但袅袅炊烟是一声声深情的呼唤，是一缕缕饭菜的香飘。饭熟了，在夕光薄岚里，母亲默默地守望着，抑或喊一声我们的乳名：“回家吃饭啰！……”母亲那特有的音韵，分外地柔软、温馨。我们便停止了各种童年时的游戏，一路蹦跳着、雀跃着，踏着暮色奔回家。

袅袅炊烟，是一首无字有情的歌，是一只无声有弦的琴，传唱着悠悠的岁月，弹奏着朴实的温暖，激励着人们在生命之旅上默默前行。

袅袅炊烟，是乡村生生不息的希望，就像生生不息的庄稼一样，看见炊烟，山里人便觉得踏实。清晨的日出把炊烟涂抹成一缕缕金黄，吱呀一声，门开了，唤儿声，鸡叫声，鸟鸣声，犬吠声此起彼伏，搅得小村庄沸腾了起来。当炊烟逐渐消散的时候，充满希望的一天开始了，各家各户的大人小孩，耕作的耕作，赶集的赶集，上学的上学，守家的妇女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种硕大的希望再升腾……

傍晚，夕阳湮红了山村，炊烟缓缓地蠕动着，守家的妇人站在草房前，翘首盼着亲人的归程。暮鼓时分，犹如心有灵犀般，酷似听到了亲人的召唤，感应着炊烟的催促，扛着犁具的男人们，伴着老牛的身影，像一对对扯不开的伙伴，纷纷出现在村口，步履蹒跚挪进了自家的屋檐里……随后，村里的灯火次第亮了起来，灶膛里的火焰更旺了，把妇人纠结等待的心情和对生活的向往全部吞了进去，幻化成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小山村宛如一帧水墨丹青，彰显着夜晚的安宁与闲适。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是在乡村里度过的，看到炊烟总会想起母亲慈祥的笑容，想起我离开乡村求学时的情景，每一次我回家或者离家时，母亲都站在家门口盼着我回来，看着我离开。那一刻，母亲的内心里一定是不舍和欣喜相互交织着。至今，母亲独立门前的那一幕幕仍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上演，一波一波的炊烟在母亲身后萦绕，母亲就那样站在家门口，心里装着对儿女的期盼和希望……

进城工作后，我曾反复劝说母亲离开乡村，到城里来住，但她从未产生离开村子的念头。她总说有鸡鸭，有猪狗，有牛马，有菜园，有熟悉的邻居，她离不开了；在村子里，伴着炊烟，闻着泥香，踩着粪土，守望家乡，心里才朗爽！母亲虽然没有文化，她说的话却像哲学家一样深刻，耐人寻味……我的同事说，你别劝了，她习惯了，如果离开了一个熟悉的环境，老人家容易生病呀！我想，母亲离不开村子，离不开炊烟了……就这样，只到她老人家离开人世，都还在微笑着伴随炊烟，袅袅升入天堂！

故乡的炊烟，总是最早迎接黎明，最后送走黄昏，它就像一部流动的史书，记载着小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有村子就会有炊烟，有炊烟，就有父亲、母亲以及他们繁衍的后代，就会有鸡、鸭、鹅、猪、狗、牛、马等牲畜。我想，故乡的炊烟，尽管融汇着历久弥珍的亲情，萦绕着游子浓郁悠长的相思，但随着新型农业现代化的快速发展，必将消融在新农村建设的进程中……虽然有些许不舍，但却很为乡亲们感到由衷的高兴。我想，没有炊烟的故乡，必定会有更新、更美、更和谐的风景吧！

袅袅炊烟，因家而生，因家而暖；炊烟，是故乡的灵魂，是人生的拂尘，是乡村和母亲的象征。它像一根青色的丝带，一头飘摇在故乡的上空，一头系在走出了故乡儿女的心上，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