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读东坡

     又是一个碧云天、黄花地的秋天 。不经意间读到苏东坡的《题刘景文》：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殘惟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此乃喜秋之作。“荷尽”、“ 菊殘”、的惨败之景，凄凉之情是众人眼里的悲意而东坡先生以发现的眼光看到“橙黄”、“ 橘绿”不乏有新意，在残秋中有鲜亮的色彩，在惨败中有鲜活的生机，在悲意中透出欣然的心境；这是诗人独特的眼光，也是东坡旷达襟怀的凸显。在常人眼里和心里只有悲凉凄惨的秋天而在苏轼的笔下诗意盎然，在普遍中发现个别，在满目凄凉中发现生机，是诗人独特之处，也是历经贬谪杭州、黄州、儋州而不失傲岸风范的一代大师的人格写照。即使在题赠友人刘景文的诗文中不乏难能可贵的乐观之情。

   苏轼一生坎坷、仕途不畅，还因“乌台诗案”若不是王安石等人的奔走营救险些遭杀身之祸；在盛世不杀才子声中被贬黄州团练副使，一个闲职不能居庙堂之高于是乎漫游黄州、寄情山水，面对相传是三国古战场的赤壁矶触景生情，生发怀古之情：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东坡独自行吟江畔或携同僚友人二三人，豪饮着苦中作乐的浊酒。浩浩荡荡的长江滚滚东去，雪白的浪花拍打着被火烧过的赤壁矶，直插云霄的石壁上飞过一行大雁，倒影在碧绿的江面上。那石壁上若隐若现古战场烽火连天、杀声四起的影像画面，瞬间激起诗人的盎然诗兴，大笔一挥、一气呵成千古传诵的《念奴娇 赤壁怀古》，把那段历史长河里英雄的画面呈现在世人面前：儒将周郎的英姿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年轻英俊，豪气冲天的公谨指挥最少而又勇敢异常的东吴将士击败了号称八十三万的曹魏大军，在中国战争史上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诗人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少年英雄周公谨的仰慕之情，年届不惑的苏轼自愧不如。“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不能实现，戴罪之身不能参与国事，不能问津政治，满腹才华不能施展，怨天尤人吗？命运多舛吗？小人当道吗？都是浮云，都是虚无，唯有一篇千古绝唱寄我心中块垒，唯有一杯清酒祭奠江月，唯有无尽的情怀留于后世。长江知我，明月有意，后人吟诵，世代流传。不幸和坎坷没有泯灭诗人的雄心壮志，没有污染诗人纯洁的灵魂，倒是造就了诗人巍峨峥嵘的诗魂。是不幸还是有幸？是大不幸造就了大有幸!失意人生，孕育不朽诗文；大块文章，激发豪迈诗情。没有贬谪黄州，就没有《念奴娇赤壁怀古》；没有不幸遭遇，就没有豪放派鼻祖苏东坡。其实苏东坡的绝美诗文多在贬谪之地的杭州、黄州、儋州完成，而他一生的功业也在这三州。

   他的《定风波》便是他在失意的儋州（现海南岛）写成的：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在一个云淡风清的下午，诗人信步黄沙道中，心旷神怡，忽然间风雨大作，既而天朗气清，众人皆狼狈不堪，唯独苏东坡欣然接受这一切，钟爱这一段小插曲给作者的人生启示，生发出“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此乃诗人历经人生曲折后的旷达之情，更是诗人襟怀淋漓尽致的展现。结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愈发超脱，愈发豪迈，愈发有境界。当然“也无风雨也无晴”是一种单纯的一厢情愿，残酷的社会现实没有绝对的世外桃源，就诗心不老的东坡而言是超然物外的境界，凡人不可企及。政敌的迫害，仕途的坎坷，年龄的老去并不能压倒诗人伟岸的身躯，并不能击碎诗人玲玲的诗心。在风雨中他吟啸着，在风雨中他安步当车，在风雨中他胜似闲庭信步；那是何等潇洒，那是何等浪漫，那是何等情怀？读到此处我辈油然而生敬意，慨叹不已，感佩不已！

大不幸、大境界、造就大诗人！

秋风瑟瑟，雁叫阵阵。品读苏轼，思接千载。碧空如洗，湟水奔流，伫立河岸，唱一曲大江东去，跋涉在漫漫征程——路远，心宽。

彭吉明彭吉明 ,青海民和二中语文教师,  青海省作协会员，民和作家协会常务主席，中国诗歌网编辑，笔名河湟浪. 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 、《河湟》| 《青海湖》\cctv教育频道《桃花源》.    邮编 810800 邮箱 [e-mail]

 

2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