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好天气

        一个人的心情总容易被天气所左右。如果这周都将是阴雨绵绵的鬼天气，想必每天早晨起来都难有一个好的心情。天气好比上帝写在脸上的脾气，他情绪的好坏也直接决定着人类的心情。我们对一个城市的好感，很多时候也是由那边的气候决定的。念起伦敦，总会想起那阴冷持续的小雨，西装革履穿得一丝不苟的绅士们，黑皮鞋上面罩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如果再配上一张冷峻的脸和一顶黑色的礼帽，大概可以去演电影《追踪》里的男主角了。

　　前段时间，北方的朋友问我去哪过冬适宜，她让我在广东和昆明之间做个选择。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推荐了昆明。“你在那儿几乎见不到空调，但是冬天也可以穿上羽绒服，当然在大街上你依然可以见到穿着凉鞋满大街跑的疯子。”

　　昆明很少有下雪的时候，它最冷也极少低于零度。2008年大概是我在昆明经历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了。整个南方都被暴风雪覆盖，坐在火车上，全世界都在下雪似的。我乘坐的回家的列车出昆明不久就趴窝了，在铁轨上一动也动不了，像条冻僵的巨蛇。我对面那人学着昆明夸张的语调，“麦麦麦麦……冻死人了！”

　　好在这样的极端天气很多年也难碰到一回。在昆明，大多数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很少有阴霾蔽日的时候。阳光穿透街边的法国梧桐，在马路上留下一簇簇斑驳的光影。骑自行车的人悠闲着转了过去，斑驳的光影不断在身上跟随着他。我想起春天某天，一个阳光充足的上午，抓起相机对着刚长满新叶的法国梧桐树一顿狂拍的情景。瓦蓝瓦蓝的天空衬映着嫩绿的叶片，阳光白得刺眼，晒得人头皮发麻。几个喝茶打牌的人，将桌子往树下一架，春天就被他们牢牢抓住了。那时樱花也开得热烈，在院里怒放着。红的、粉的、白的，以蓝天作背景，以春天做底片，一张春天的记忆照片由此诞生。

　　一年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天气，有时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这意味着牺牲了季节的变更给人带来的切身体验。晴天！晴天！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个朋友我从未见过他穿过短袖。即便是大热天去北京，他也坚持不穿短袖。他的解释是几十年都穿长袖，已经不习惯将胳膊裸露出来了。好天气滋生懒惰，容易瓦解人的激情。如温水中的青蛙，在舒适中走向死亡。那时候，才想起四季分明的好，每个季节都有相应的衣服，夏天足够热，冬天冷得直打哆嗦也不在乎。只有离开它，才能回味到它的好。许多人一离开昆明就变得受不了，嚷嚷着要回来。

　　早几年读过一本日本新锐作家青山七惠的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描写了一位20岁的女孩子知寿与71岁远方亲戚共同生活的一段日子。那清淡的叙述和哀愁的基调让我很长时间都沉湎于青山七惠的世界里。想起主人公寄宿的房间“小院篱笆墙对面就是地铁站，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恍惚间看到一位少女从清晨的阳光中走了过来，开始了她一个人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