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的儿子是曹操的曾外孙？

朋友在微信中传来一道思考题：“请问：夏侯惇如何称呼周瑜？”

内容如下；“三国时有个人叫周瑜，周瑜的老婆是小乔，小乔有个姐姐叫大乔，大乔嫁给了孙策，孙策有个妹妹叫孙尚香，孙尚香嫁给了刘备，刘备有个儿子叫刘禅，刘禅的皇后是张皇后，张皇后的母亲叫夏侯涓，夏侯涓的父亲叫夏侯渊，夏侯渊有个哥哥叫夏侯惇。请问：夏侯惇叫周瑜啥？”

这道题挺有意思，形式上采取了民间曲艺中常用的“顶针续麻”手法，内容既传播了历史知识，又给人带来思考之乐。

闲着无聊，试着推推答案，却发现题目的表述存在四处误导和一处遗漏。误导之一，孙策确实有个妹妹，也确曾嫁给刘备；不过史书上并未披露她的名字，只称她“孙夫人”；“尚香”则是是小说家的杜撰。误导之二，刘禅的皇后先后有两位，是亲姐俩，姓张，她们的的母亲也确实姓夏侯，但史书没有记录这位夏侯女的名字，“涓”字同样出于后人杜撰。误导之三，这位夏侯女不是夏侯渊的女儿，而是他的侄女；按《三国志·魏书·夏侯渊传》记述，此女是夏侯渊之子夏侯霸的“从妹”，亦即堂妹，应是夏侯渊某位兄弟的女儿。误导之四，夏侯渊不是夏侯惇的胞弟，而是族弟。

至于那一处遗漏，编题者本不应忽视，即两位张皇后的爹爹是张飞，她们的母亲夏侯女正是张飞的妻子。据《三国志》记载，夏侯女十三四岁时到郊外打柴，被张飞掳去，娶为妻子，并为张飞生了两男两女。两女嫁给刘禅，先后册封为皇后，因此张飞的身份除了是蜀汉的开国元勋，名列“五虎大将”，同时还是国丈！

夏侯惇是夏侯渊的族兄，夏侯女是不是他的女儿呢？应该不是。如果是，史书不能不提。尽管如此，夏侯女仍与夏侯惇挂着亲，即是他的侄女无疑。

夏侯女又因女儿的婚姻，成为刘备的亲家；孙夫人与夏侯女互为“亲家母”——当然，两人很可能从未谋面，因为孙夫人在刘禅年幼时即回东吴，一去不返。刘备死时，刘禅只有十六岁，是否已婚，不得而知。因而这层亲家关系是否得到刘备的生前认可，也应画个问号。不过没关系，亲家关系是可以追认的。

那么孙夫人与周瑜又是啥关系呢？孙夫人之兄孙策娶了大乔，周瑜娶了小乔，孙策与周瑜的关系为“连襟”，民间称“一担挑”。周瑜是孙策的内妹夫，两人固可以“姐夫”“妹夫”相称，也不妨以兄弟相称。孙夫人若随哥哥叫，完全可以称周瑜为哥哥；若随嫂子这边称呼，叫周瑜一声“姐夫”，也不能算错——尽管小乔可能比孙夫人小，但出于对嫂子的尊重，叫“姐夫”总比叫“妹夫”没褒贬。

让我们从头捋一遍：夏侯惇称夏侯女为侄女，夏侯女称孙夫人为亲家母，孙夫人称周瑜为姐夫，夏侯惇若见到周瑜该怎么叫呢？似乎可以说：“那啥，俺侄女她亲家姐夫……”——虽然有点别扭，却是最贴切的。

这样一道本来带有玩笑性质的智力题，编者的用意八成是揭示中国亲戚称谓之复杂，却又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有趣的史实，即汉末打得“热窑”似的魏蜀吴三国，原来全都联络有亲；就是曹、刘、孙三位剑拔弩张的头领人物，也都沾亲带故呢。

蜀、吴两家的姻亲关系不必多讲，蜀、魏两家也因夏侯女与张飞的结缡而挂上了钩。又因刘禅娶了张飞之女，蜀主刘氏也与敌国大将发生了姻亲联系。——后来夏侯渊与蜀军作战，在定军山阵亡，正是张飞之妻提出请求，将这位伯（叔）父以国礼安葬。再后来，夏侯渊之子夏侯霸因逃避司马氏的迫害而投奔蜀国，也有投亲靠友的成分：他是后主皇后的娘家亲戚，看在皇后面子上，也得收留啊。果然，刘禅亲自接待他，表白说：您父亲死于行伍间，不是我爹亲手杀的！又指着自己的儿子说：这是夏侯家的外孙呢。

那么这种“转圈”姻亲关系又与曹操有啥关联呢？据当时人所撰《曹瞒传》讲，曹操的父亲曹嵩本姓夏侯，后来投靠大太监曹腾，改姓曹。而按血缘关系，曹嵩是夏侯惇的叔父，曹操与夏侯惇则为堂兄弟。因此说，刘禅的儿子其实也是曹操的(侄)曾外孙!

不过在这组“跨国”姻亲关系中，刘备和孙权显然比曹操矮了一辈儿。——孙权（182-252）本来就比曹操（155-220）矮一辈儿，孙权之父孙坚（155-191）与曹操同岁，且一同共事，属平辈。刘备（161-223）比曹操、孙坚小六岁，按说也是平辈人；不过刘备娶了孙坚之女孙夫人，等于辈分上自降一等。而张飞娶了曹氏及夏侯氏的侄女，又与刘备联姻，无形中“加固”了刘备的晚辈身份——这又是老夫少妻常常遇到伦常问题，举世皆然，不自刘备始，也不自刘备终。

2019年3月20日《中华读书报》介绍拙著《讲给孩子的中过文学经典》和《讲给孩子的世界文学经典》

侯会著三联书店2018年12月出版

《讲给孩子的文学经典》丛书，既是一本“老书”，26年前初版，如今三联书店的修订版已经是第六个版次。又是一本“新书”，体例改变，文字做了大幅增益和调整，修订时间长达一年多，最终形成《讲给孩子的中国文学经典》四种和《讲给孩子的世界文学经典》三种。作者侯会是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写作此书的初衷，是“身为穷教师的爸爸”，想给刚出生的女儿送一份礼物，买不起昂贵的芭比娃娃、乐高玩具，就写本书陪她长大吧。而现在，女儿早已从北大毕业。书仍然常销不衰，连连加印。

这是一套面向青少年读者的文学史和文学知识普及读本，作者以讲故事的口吻，深入浅出地介绍了中国和世界文学发展的历程，中国文学部分，上起神话时代，下至20世纪上半叶，分成先秦至盛唐、中唐至元代、明朝至近代、近代四部分，依内容分为139节，脉络清晰，选文精到。涉及的文学名家有四五百位，经典作品近千篇（部）。诗赋散文、小说戏曲，无所不包，并穿插大量掌故趣闻。世界文学部分，分为100个专题，从远古神话到当代文学，从古希腊、欧美到南美和非洲，地域和国别分布宽泛，轻重得宜。全书文字流畅生动，读来轻松有味，引人入胜。书中精选配图数百幅，图文并茂。书末都有“简明文学家辞典”以供索引。按生年排序，故也可做年表用。该书曾被列入教育部“中华文史知识课程内容与教学指导书目”，在台湾地区也热销十几年，被多所中学定为国文配套教材或参考必备书。至今已印售近二十万册，在几代孩子中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