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碎影·春事

马蹄莲

北方的风总是这样，吹着吹着，花就开了。

下班的路上，迎春花、桃花，还有樱花，仿佛一帮姐妹淘约好了一起要去逛街似的，缤纷得煞是热闹。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花，一串一串的，也跟在后面瞅着热闹，让人不由得心生柔软。最是喜欢这样的季节，一切都是蓬勃的模样。日光照过来，像孩子的眼睛般明亮亮的，散发着透明的本质。远远地望过去，整个城市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绿纱。

傍晚，朋友来看我，带了一束马蹄莲。

清清爽爽的马蹄莲，安静、淡然，整齐地被好事者用塑料包装纸扎了起来。花还含苞，青涩中透着旖旎。一枝枝绿白色交间，养眼自不必说，浮躁的心顷刻会平静下来。

问朋友怎么会想起来买花送我，朋友道：没有为什么，看见尚单纯的马蹄莲，心里想着赶紧把它们给安置起来。以前也买过鲜花，插在花瓶里搁在床头，睡觉都能枕着花香，凋零的时候，花瓣会落到枕头上，不一样的缤纷，让人不忍，似乎这些花是经过我手败落的。

寻遍了也找不到合适的花瓶，之前的早已经在搬家的时候丢弃了，还有一个用来养着福贵竹。朋友说，不行再去买一个吧。我说不用，于是找了一个废弃不用的可乐瓶，修剪一下，透明的瓶子倒是蛮适合马蹄莲的，有点粗糙，却也更显出马蹄莲的清雅。适合就是好的，哪怕在外人看来并不般配、协调。

那天，遇见一个卖花的，窄小的三轮车上，有大叶的龟背竹，富贵竹。龟背竹好多年前养过，离家的时候，特意委托母亲帮我照管，后来，打电话回家，母亲告诉我龟背竹死了。电话里，母亲很是惋惜，几年后，母亲也远我而去。而盆栽的马蹄莲，一副快要开的样子，娇羞，孤零，像个迷路的小女孩，站在路口，怅然所失却不迷惘，安静地等着家人的到来，看了心里很是不舍。和卖花人谈了半天的价钱，因为路途远，拿着不方便，还是放弃了。

把马蹄莲放在和目光对视的地方，隔天换一次水。夜晚，灯光投射过来，花瓶合着马蹄莲竟有了剔透的效果，窈窕得让人叹息。想起青春的模样，原本以为可以如此长久的，不成想也就一季。如花般。

渐渐，花要开了，一点点的。也不着急，就这么等待着。如同小的时候等待长大，长大了等待成人，成人了等待故事一样。

北京这几日风大。窗外的风呼啸着来了去、去了来。房间里依旧清冷。

夜夜，和马蹄莲相望，无语。

瓜叶菊

一直喜欢玻璃、瓷器之类的器皿。逛街的时候，终于发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透明高腰花瓶。纯净、优雅，亭亭玉立，周身刻着旖旎的线条，极尽诱人之色，单纯得连碰它一下都让人心生忐忑。寻思着养一些花在里面吧，否则辜负了它。

休息的下午，想去花市。

喜欢马蹄莲，清清爽爽，一捧，养在清水里，委实让人赏心悦目。这样想着，就计划下来。但是那天很累，看着书，睡着了。醒来已经黄昏。恍然间记起今天的计划。房间没有开灯，忽地一阵惆怅。

晚上，朋友来聊天。他说：“本来今天想去买花的。”我不禁笑。我说这是买瓜叶菊的季节。他不认识这种花。我手上刚好没有照片，只有黄永玉的画册里有一副，是彩墨写意。拿出来一看，他也就知道了。因为这是极常见的草花。第二天，他又来，带了盆紫色瓜叶菊给我。得到这棵植物感觉甚是温存，但可能很少人可以分享这份快乐。毕竟它非常微末。

记得一句诗：但感歌者苦，亦伤知音稀。真是不错。毕竟很多东西是自己的，究竟也只是自己的，你以为美好，旁人却难领会。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念了几句书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看着某物顺眼，总欲别人也去欣赏，但忽略了旁人自有他的取舍。因为差异，就起争论。至于口诛而笔伐，出语极力刻薄，一心要把他们驳倒而后快。过一时回味，大是无聊。我时常自责于涵养功夫的不足，因为常会说些意含讥讽的话，委实有伤恕道。真是罪过，好在朋友并不计较，想起，有时会愈发不安。

把朋友送的瓜叶菊摆放在窗台上，目光正好可以触及。那个美丽的花瓶依然空着。于是，把它盛满水放在茶几上，灯光投射过来，光影摇曳着，竟增添了几分妖娆。

今天的茶委实浓了。平时很少喝这么酽的茶，朋友送的茶都安静地搁在了橱柜了，偶尔有朋友来才会拿出来喝。于是，精神为之亢奋。怕难习于枕。

我在卧室，觉得脚趾凉了，虽然搭了条毛巾在上面。

 

起身去看那盆瓜叶菊，和夜一样，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