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屈能伸

读《荀子》第三章    不苟·之五

（峻岫）

 

 

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言己之光美，拟于舜禹，参于天地，非夸诞也；与时屈伸，柔从若蒲苇，非慑怯也；刚强猛毅，靡所不信，非骄暴也；以义变应，知当曲直故也。《诗》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此言君子能以义屈信变应故也。

君子要崇尚人家的德行，宣扬人家的美德，然而不是谄媚，不是奉承，不是讨好卖乖，而是真心的喜欢，真心的宣扬，真心的称颂。遇到什么事情都坚持正义，坚持真理，能从道义出发，不是为了找人家的毛病，不是和谁过不去找人家的麻烦，更不是为了诋毁人家，打击人家，而是守住做人的底线，守住处世的原则。

“言己之光美，拟于舜禹，参于天地，非夸诞也”。君子也会夸耀自己，炫耀能力，向人家称说自己的优点、能力。但不是为了把自己说成是尧舜那样的圣人，也不是为了虚荣爱面子，浮夸张扬，更不是为了欺骗谁。而是实事求是地介绍自己。让别人更好的了解自己。“与时屈伸，柔从若蒲苇，非慑怯也”。君子要“于时屈伸”，就是根据形势，调节自己的认知和行动。形势有利于你发挥聪明才智，你就应该不遗余力，全心全意地贡献自己的力量。如果个人的发展暂时处于不利的地位，你也要把持得住，把握住自己，不随风逐流，不干昧良心的事情，不作违反道义的事情，不作违反法律的事情。“柔从若蒲苇”的说法很有意思。人要柔软，柔顺，柔和，柔韧，就像“蒲苇”一样。“蒲苇”的花穗轴出一节一节的密生绢丝状的柔毛，但是这种植物却非常强壮坚韧，而且耐寒，容易生长。为人“柔韧”不是惧怕谁，也不是因为胆怯，而是“识时务者”。古人云：“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时而制。”[汉·桓宽《盐铁论·忧边》]话，说出去，必然伤人，本无意义，为什么还要说？做事，不合道义，做了就违法，为什么还要去做？敌军强大，毫无胜算，为什么要硬碰硬？向前一步死，死如鸿毛，为什么不知回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易·系辞下》]毫无道理的倔强，毫无道理的固执，毫无道理的任性，毫无道理的逞强，“一头撞死在南墙上”毫无意义。“刚强猛毅，靡所不信，非骄暴也”君子刚强勇猛，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但不是因为他性格暴烈，骄横跋扈，残暴偏执，而是因为他是一团正义火，正义的力量在他胸中永不熄灭，他看不得歪门邪道，看不得邪恶，禁不得怒火中烧，拍案而起。“以义变应，知当曲直故也。”之所以如此，就是根据“道义”来随机应变，根据形势该屈就屈，该伸就伸。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这是《诗经·小雅·裳裳者华》中的句子，意思就是，该左就左，该右就右，随时变化。这里的“左右”就是任其所以，该怎样，就怎样的意思，没有其他的含义。君子“能屈能伸”，善于“应变”，原则还是有的，那就是“崇人之德”，“正义之指”。屈也罢，伸也罢，做人的原则不能丢，做人的底线不能破，否则不能叫做能屈能伸，而是“见风使舵”，“见异思迁”，“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