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浩茫
《诗经欣赏》—国风—唐风—扬之水
(峻岫)
这是一首描写自己不被重用而心事郁结,无法排解的诗歌。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注释】
“扬”,“激扬也。”[《《毛诗注疏》》]
“凿凿”,“鲜明貌。”[《《毛诗注疏》》]
“襮”,“黼领谓之襮。”[《毛诗正义》]“领也。诸侯绣黼丹朱中衣。”[《《毛诗注疏》》]绣有花纹的衣领,称为“襮”。
“沃”,地名,曲沃,今山西闻喜县东北。
“皓皓”,洁白状。
“绣”,“绣当为‘绡’,绡黼丹朱中衣,中衣以绡黼为领,丹朱为纯也。”[《毛诗笺》]
“鹄”,邑名,即曲沃;一说曲沃的城邑。
“粼粼”,形容水清澈。
“《扬之水》,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毛诗注疏》]晋昭公,姬姓,名夷,自称“晋夷”。晋昭公,“封叔父桓叔于曲沃之邑。”[《毛诗注疏》]桓叔有德行,曲沃日渐强大,而“昭公国既削小,身又无德,其国日以微弱,故晋国之人皆将叛而归于沃国焉。”[《毛诗注疏》]第一章“白石凿凿”,“喻桓叔盛强,除民所恶,民得以有礼义也。”[《毛诗注疏》]第二章“白石浩浩”,白石洁白浩大,形容桓叔“有善政,其国日以盛强,晋国之民皆欲叛而从之。”[《毛诗注疏》]第三章“白石粼粼”,白石清澈鲜明,意思是说:“闻曲沃有善政命,不敢以告人。”[《毛诗注疏》]所谓“善政”就是准备取代晋昭公,即:“国人皆将叛而归于沃国焉。”那么“素衣朱襮,从子于沃”的人是谁呢?还有:诗歌第三章“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晋昭侯元年(公元前745年),“封文侯弟成师于曲沃,”[《史记·晋世家》]号为桓叔。曲沃是一个比晋都翼还要大的地方,物产丰富,桓叔在曲沃深得民心,因此曲沃一天天强盛起来。“晋国之众皆附焉。君子曰:‘晋之乱其在曲沃矣。末大於本而得民心,不乱何待!’”[《史记·晋世家》]不出所料,“七年,晋大臣潘父弑其君昭侯而迎曲沃桓叔。桓叔欲入晋,晋人发兵攻桓叔。桓叔败,还归曲沃。”[《史记·晋世家》]
桓叔失败了,退回曲沃。《扬之水》写在桓叔失败之前,“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此人必是晋国忠于昭公的人。那么诗歌前两章,“素衣朱襮,从子于沃”以及“素衣朱绣,从子于鹄”,又该怎样解释呢?来到曲沃的人当与“忠于昭公”之人有别,如此很不合情理。
《诗序》言:“国人将叛而归沃焉”,所以“素衣朱襮,从子于沃”。“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来到曲沃,见到桓叔,心里也不高兴,虽然合乎情理,但是“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却无法解释。何况“序言过矣。”[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晋人击败了桓叔,“桓叔败,还归曲沃,皆可以见国人之心矣。”[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国人将叛”的说法,不攻自破。
一种意见认为:“此诗正发潘父之谋。其忠告于昭公者,可谓且至。”[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如果是揭发潘父的,那么“素衣朱襮,从子于沃”;“素衣朱绣,从子于鹄”,就无法解释了。揭发潘父,当向昭公揭发。怎么也不能来到曲沃向桓叔揭发呀!“此微词以洩其谋,欲昭公闻之而戒惧,早为之备也。若真欲从沃,则是潘父之党,必不作此诗以洩漏其事,且自取败也。”[清·姚际恒《诗经通论》]这首诗歌到底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诗人讽刺他人多意在言外,不肯明言。况此诗发人隐谋,有关君国祸福,岂敢之言,自取灭亡。”[清·方玉润《诗经原始》]
《扬之水》应该是一首,描写一位有地位,有身份的贵人,来到曲沃,见到桓叔后,却不被重用,心里有秘密不敢说出来,心怀复杂而忧惧情愫的诗歌。
诗歌大意:
河水激扬,水底白石多鲜亮。素衣配上绣领,跟你到曲沃地方。既然见了桓叔,为什么心中不敞亮?
河水浩荡,水中石头多清亮。素衣配上朱裳,跟从来到鹄地方,既然见了桓叔,为什么心中还惆怅?
河水流淌,水底白石多清爽。我知道一个秘密,说什么也不敢声张。
诗写得隐幽晦涩,令人猜想不透。诗人以浩荡的扬之水起兴,激流之下看见的是什么?是“白石凿凿”,“白石浩浩”、“白石粼粼”。河中的石头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一眼就能望到底。拳拳之心,苍天可鉴,纵然穿得非常体面,见到了要见的人,然而不被重用,不受信任,心中藏着的秘密,也难以言说的清楚明白。
诗歌善用反衬法来表达内心的纠结和如乱麻似的情绪。扬之水是浩浩荡荡的,自己的心情,则是郁结难以疏解的。自己的用心是明明白白,忠诚犹如河中的白石清晰可见,然而却不被理解。自己有地位有身份,却不被重用;穿着体面,光彩照人,却无人赏识。为什么不乐?为什么忧愁?当然不是为了心中的秘密,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心中的秘密是自己的进身之阶,有关祸福生死,然而人家不赏识,又能如何呢?
诗歌的结构比较独特,第一二章,以“扬之水”起兴,接着写水底的石头,即是起兴,也是作比,可见其心底是光明的。由此铺垫,然后隐晦的说道自身的遭际。落脚于“云何不乐?”“云何其忧?”以强烈的反问,突出心底的郁结。第三章,结束的异常突兀,以一句“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如一声响锣,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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