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吊丧和除服

        《孔子家语》精读笔记

           ——第十卷·《曲礼·子贡问》·（二十六——二十九）

（峻岫）

（原文）

子游问丧之具，孔子曰：“称家之有亡焉。”子游曰：“有亡恶乎齐？”孔子曰：“有也，则无过礼；苟亡矣，则敛手足形。还葬，悬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故夫丧亡，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

丧之具，就是丧葬具体的做法？子游问孔子，丧葬具体而言该怎样作。孔子说：“称家之有亡焉。”就是根据自己家庭状况作决定。你财力大，就办得铺张一点，隆重一点，体面一点，家庭财力不足，就量力而行。子游说：“有亡恶乎齐？”子游的意思是：如果这样，穷的穷，富得富，哪里还有什么统一的丧礼规矩呢？孔子说：“则无过礼；苟亡矣，则敛手足形。”管你是穷人家，还是富人家，都不能过了。父母亡故你大操大办，劳民伤财，无非是为了你的名声，有这个必要吗？人没了，赶紧按礼节装殓，不要在家里停棺很长的时间，让他入土为安，是对逝者最大的尊敬。“大夫之丧，三日之朝既殡。”[《礼记正义》]民间有三日丧，五日丧，七日丧，停棺七日算是最长的了。装殓“敛手足形”穿上衣服，盖好被褥，不至于尸骨暴露，“还葬，悬棺而封。”所谓“悬棺而封”不要高坟大冢，不要树碑立传，有个墓穴掩埋就行了。“人岂有非之者哉？”人们不会责备做不到的人。你不能给父母修建汉白玉的坟冢，不能举行耸动视听的丧礼，只要你生前赡养父母，孝顺父母，死后哪怕就是一具薄棺，一杯黄土，人们也会理解你的。因此丧葬，尽力而为就行了，“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那些生前不孝，死后大操大办，哭地死去活来，不是装相吗！祭祀的时候也是这样，又是纸钱，又是爆竹，还有花花绿绿的纸扎。给谁看呢？父母没有了，时常想着父母，到时候去给父母扫扫墓，祭奠祭奠就行了。

伯高死于卫，赴于孔子。子曰：“吾恶乎哭诸？兄弟、吾哭诸庙；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师、吾哭之寝；朋友、吾哭之寝门之外；所知、吾哭之诸野，今于野则已踈，于寝则已重。夫由赐也而见我，吾哭于赐氏。”遂命子贡为之主，曰：“为尔哭也来者，汝拜之。知伯高而来者，汝勿拜。”既哭，使子张往吊焉。未至，冉求在卫，摄束帛乘马而以将之。孔子闻之，曰：“异哉！徒使我不成礼于伯高者，是冉求也。”

伯高死在卫国了，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孔子。孔子此时已经回到鲁国。孔子说：“吾恶乎哭诸？”我到哪里去哭他呢？如果是兄弟，我就到家庙中去哭他。“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如果是父亲的朋友，我可以到庙门外去哭他。“师、吾哭之寝；朋友、吾哭之寝门之外；所知、吾哭之诸野，今于野则已踈，于寝则已重。”哭老师我在自己家里，哭朋友我在住房门外，是知心朋友，我到郊野去哭。伯高死了，他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知己，我到哪里去哭呢？“夫由赐也而见我，吾哭于赐氏。”这个伯高，是子贡介绍我认识的，我就把子贡当丧主哭吧。“遂命子贡为之主”孔子把子贡当作丧主，哭起来。孔子告诉子贡说：“为尔哭也来者，汝拜之。知伯高而来者，汝勿拜。”如果有人来吊丧，是你的朋友，你回礼。如果不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回礼。说完孔子哭起来，“使子张往吊焉。”又派子张前往吊唁，还没有到达卫国，“冉求在卫，摄束帛乘马而以将之。”正在卫国的冉求拿着“束帛”，骑着马前往吊唁。孔子知道后说：“异哉！徒使我不成礼于伯高者，是冉求也。”奇怪呀！我的朋友，我派人去吊唁，怎么被冉求抢了先呢？冉求是为老师着想，是好意，但是师出无名，也是对死者的不恭。

   子路有姊之丧，可以除之矣，而弗除。孔子曰：“何不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行道之人皆弗忍。先王制礼，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者企而望之。”子路闻之，遂除之。

子路有个姐姐死了，子路服丧，到了可以除丧的时候，子路没有除。孔子问他为什么不除丧？子路回答说：“吾寡兄弟，而弗忍也。”我家兄弟姐妹少，我不忍心姐姐的离去，故延长除丧的时间。孔子说：“行道之人皆弗忍。”你这样做是不考虑路人的感受。“先王制礼，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者企而望之。”礼仪规定，路人看见服丧的人，是要站起来低下头致意的。你不除服，这是路人添了麻烦，所以还多人都望着你除服呢。亲人亡故，自己非常痛苦，总是哭丧着脸，悲悲切切地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注意别人的感受。

伯鱼之丧母也，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也？”门人曰：“鲤也。”孔子曰：“嘻！其甚也，非礼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伯鱼是孔子的儿子，他的母亲，就是孔子的妻子死了。除丧之后，伯鱼还在那里哭。孔子问：“谁在哭？”回答说，是你儿子。孔子说：“嘻！其甚也，非礼也！”哎呀，太过分了，过分了就违礼了。孔子为什么这样说呢？“时伯鱼母出，父在，为出母亦应十三月祥，十五月禫。言期而犹哭，则是祥后禫前。祥外无哭，于时伯鱼在外哭，故夫子怪之，恨其甚也。或曰，为出母无禫，期后全不合哭。”[《礼记正义》]“期之丧，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礼记·杂记下》]“练”、“祥”、“禫”都是祭祀名。亲人去世二十五月而除服，两年零一个月，就除服了。“三年之丧，贤者不敢过。”[《资治通鉴·齐和帝中兴元年》]除服以后，伯鱼还在那里哭泣，母亲死了，父亲还在，父亲的感受你考虑到了没有！

古人把死看的很重，“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礼记·乐记》]“大事,谓死丧也。”[《礼记》郑玄注]这里的四段文字，有关安葬、吊丧、、除服、哭丧的礼仪。

第一段说，安葬父母要量力而行，“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与其内心不悲伤，不痛苦，而表面上办得很隆重，而不如办得不隆重，却表达了自己的哀痛哀伤之情更好。第二段，人死了，与自己关系有远近，有亲疏，所以吊唁的时候也有区别。不该你哭，你痛哭流涕，必有所为。该你哭你不哭，必有原委。人死了你哭的不是时候，不是地方，叫做自作多情。人死了你无动于衷，那叫人情淡薄。第三段是子路的姐姐死了，他为姐姐服丧期限已满，就该除服了，而子路不除服，他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忘记了路人的感受，这也不好。同在一个办公室里，你家不幸亲人亡故，总是悲悲切切，没完没了，人家也难以忍受。第四段，是孔子还在，老婆死了，除服以后，儿子不该哭的时候痛哭流涕，老父亲该怎么想？你还让他好好活吧？即便你哭母亲，要看地方，看时候，看场所，要顾及到父亲的感受。（原创  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