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阿杰特，贝伦妮斯·阿博特摄，1927
没有摄影史，只有阿杰特
《巴黎摄影》完整版导读
□ 徐淳刚|文
尤金·阿杰特(Eugene Atget，1857—1927)，一生默默无闻的摄影大师，纪实摄影开山鼻祖，更被认为是超现实主义先驱。40岁开始拿起相机，拍摄巴黎街头再平凡不过的人物和景物。1969年，收藏他作品的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一次重要的阿杰特回顾展，从此确立了他在现代摄影史上的不朽地位。
Cabaret au Tambour, 62 quai de la Tournelle, 5th arrodissement,1908
Onions, circa 1900
阿杰特的作品以非艺术的客观性著称，这一方面取决于他使用过时笨重的相机拍摄，以及旧的蛋白工艺制作方法，另一方面在于他秉承的“给艺术家的材料”（documents for artists）的平实性。非常讽刺，阿杰特将自己定位为商业摄影师，就是给画家提供素材的。本雅明说阿杰特“扯掉自己的面具继而寻找剥去伪装的真实”，苏珊·桑塔格说“阿杰特和布拉塞镜头下那郁郁寡欢、纹理复杂的巴黎已几近消失”，安塞尔·亚当斯说“他的作品是他周围最简单事物外貌的简明揭示……也许是纯摄影最早的表达方式。”沃克·埃文斯说从阿杰特的作品中“你能感受到一种诗意，就算只是一截树根，他也能拍出更深的意味，这是许多摄影家无法企及的。”森山大道在《我的写真全貌》中说“阿杰特的摄影第一次轻抚过人类的眼睛时是全新的，直到现在依然是全新的”。
H?tel du Marquis de Lagrange, 1901
Peddler, Place Saint-Médard, 5th District,1899
对尤金·阿杰特最为推崇的当数中平卓马。在1976年出版的经典摄影论集《决斗写真论》中，中平卓马自知极端地否定了整个二十世纪的摄影史，只留下尤金·阿杰特（和唯一的忠实继承者沃克·埃文斯）。他认为只有阿杰特专注于“世界”，仅仅让“街道作为街道，事物作为事物”，不给出任何廉价的意义和情绪化的空间，而后来的摄影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阿杰特专注于“看”的本质，即还原的客观，专注于“世”而非“私”，不是“投向城市的视线”，而是“城市投来的视线”，最终以客观手法真正呈现了世界。
Rue des Ursins, 1900
Shop sign, au Rémouleur，on the corner of the rue des Nonnains-d’Hyères and rue de l’H?tel-de-Ville, 4th arrondissement，July 1899
这部《巴黎摄影》，于阿杰特去世两年后的1930年出版。近30年游走巴黎街头，没有一点先入为主的艺术创作心态，阿杰特的影像显出决绝的冷峻与客观。露天市场、商店橱窗、建筑装饰、自然风光、贩夫走卒……所有的一切阿杰特都忠实记录。这世界不缺少意义，缺少的是一门心思去做一件事。阿杰特作品的客观，呈现一位伟大的空洞感，让一切所谓的艺术瓦解，一切所谓的意义瓦解，却获得了被不断阐释的可能。罗布·格里耶的小说，罗兰·巴特的零度写作，福柯的人死了，鲍德里亚的无技法彩色摄影，这些后来的对“意义”进行质疑的法国哲学文学艺术似乎都和阿杰特的摄影都有某种重要的关联。而阿杰特自己则总结得异常简单：“在过去的20多年时间里，我一直独自在老巴黎所有的老街努力拍照，用18×24厘米的老相机收集从16到19世纪美丽的城市建筑艺术资料。现在，这一巨大的艺术资料收集工作已完成，我可以说我拥有整个旧巴黎。”
这个世界太热闹。
这个世界越热闹，
这些照片越伟大。
徐淳刚|编译·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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