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王梅
王芗斋是我外祖父（北方人称老爷），我和外祖父及小外婆一起生活了12年，在外祖父去世的头一年，我离开了他老人家，在共同生活的12年中，外祖父对我十分疼爱，他老人家虽然去世了三十多年，其音容笑貌至今铭刻在我脑海里。
我有两个外婆，大外婆叫吴淑琴，1954年去世，生育了我母亲王玉贞，二姨王玉芳两人。小外婆叫钱笑佛，她的名字是我外祖父起的，1962年去世，生育了王健之、王道南、王道庄、王玉白四人。他老人家对子女教育十分严格，要求子女爱国家，爱人民。
外祖父身为武术家，但心很细，观察能力很强。我从小不爱吃肉，但爱吃鱼，与外祖父住在一起时，他们经常吃肉，可我的筷子从不往肉碗里去，小外婆没有发现，而外祖父却发现了，他买了一条大鱼要我提回家，他就去公园练拳去了。中午外祖父从外面回来后，小外婆说：“前几天才吃鱼，怎么又买鱼回来？”外祖父指着我说：“这丫头不吃肉，你不知道吗？”我很感谢他老人家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有一年我身体不好，不知怎么搞的，小便次数很多，我们院里合用一个厕所。细心的外祖父老是见我进出厕所，他给我买药吃，带我看病。经过治疗，我的病慢慢地好了起来。如果没有他老人家的关心和照顾，我的病不会好得那么快。外祖父虽然功夫很高，名气很大，但为人谦虚，始终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以前北京有马桶工，推着两轮车满街满巷倒马桶。小外婆每天倒马桶时，老是捂着鼻子，脸朝一边，有一次被外祖父发现了，指责小外婆，说：“如果都象你一样，谁来当清洁工，如果没有他们北京会变为臭街”。以后小外婆再也不敢捂鼻子了。
外祖父经常出外访友，都有小外婆陪着。因为外祖父年纪太大了，一上车小外婆就要别人让座，而外祖父生死不肯坐。那个年代的人很好，见是老年人就让出座位，到家后外祖父指着小外婆的鼻子骂她，从那以后除非别人主动让座，否则她再也不敢要人家让座了。
为了节省钱，小外婆要别人在电表上做了手脚，外祖父知道后，严厉指责她：“这是偷盗行为，是损公肥私的作法”。并责成小外婆补交电费。这些虽然是小事，但体现了外祖父的伟大胸怀。
外祖父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很难生气，在共同生活的十二年中，他生了两次气。我们有个邻居，姓黎，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丈夫是中国杂技团的演员。她与小外婆有矛盾。小外婆经常在外祖父面前说她怎么欺侮她，说了许多带挑逗性的话，外祖父听了很生气，冲到那人房前，那人见势不妙，躲进房里，闩上门，不敢出声，我们知道外祖父很难得生气，但一生气就不得了，小外婆知道他的脾气，赶忙抱住他，求他别生气，但怎么劝也劝不住，后来她跪下求他，我也跪下，才把他扶回屋里。外公严厉批评小外婆，说她多事生非，从此小外婆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还有一次，不知什么缘故，外祖父生姚宗勋的气，他将姚宗勋一推，姚向后退出三四米远后倒在地上。外祖父要他爬起来，姚从地上爬起来，站起后，外祖父又推他，姚又跌出很远。反复好多次，一边推，还一边骂，骂些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发脾气，这时外祖父已经是七十岁人了，想不到功夫还那么好。
我们家有四间房，我和小姥姥，还有小姨王玉白住在里屋，外祖父住在外屋，一间客房，还有一间是姚宗勋、李剑羽住在那里。姚、李的户口迁在外祖父的户口簿上，吃住都在我们家里，朝夕不离。还有大何小何两人，大何叫何镜平，小何叫何镜宇，是大何的弟弟，他们两个人虽然未住在我们家，但他们天天来。还有一个叫赵道新的，是外祖父的干儿子，我的几个舅是“道”字辈，外祖父把赵的名字改为“道新”，他的功夫很好，经常听外祖父夸他。
外祖父要我练拳，但我不喜欢练拳，所以也就耽误了，可我很喜欢跳舞。我小姨王玉白比我还喜欢跳舞。每天出去跳舞，外祖父很反对，因为她半夜回来开门，常常把他吵醒。后来小姨和我订了一个君子协定。我睡一觉醒来就给她开门。我大约九点半钟睡觉，十二点钟醒来，鞋也不敢穿，轻轻地走过外祖父的床头。她回不回来，我打开门闩，即回床睡觉。好多次我一开门，她就跟着进来，她在门外等了很久了。有一次我记得是冬天的一个晚上。我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三点，急忙去开门，小姨在门外等了两三个小时，人都冻僵了，她进屋后埋怨我。我说：“是你规定的，不管睡多久，睡一觉醒来就开门，这也怪不得我”。她很气，但无话可说。小姨大我两岁，虽然叫她姨，因为我们终究是同龄人，我们相处很好，至今关系还不错。我去年住院，她到医院来看我。
我外祖父抽烟很厉害，烟丝是从美国寄来的，很高级。外祖父与很多名人是好朋友。有文艺界的、武术界的、政界的，各个阶层都有朋友。他老人家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老人家对我的培养、教育、关心、爱护，我始终难以忘怀。
此文作者是王芗斋先生外孙王松、王梅
发表于2008-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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