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与李白 提起“诗仙”李白,妇孺皆知,这里不再多舌。说到“文豪” 谢灵运,知者较少,不妨作点介绍。 谢灵运(公元385年~公元433年),出生官僚世家,原名谢公义,字灵运,袭封康乐公,又称谢康公、谢康乐。东晋末年刘宋初年最著名的文学大家,中国文学史上山水诗的鼻祖。“由灵运始,山水诗乃成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大流派。” 谢灵运山水诗的特点,是把个人的感情色彩倾注诗中,并贯穿一种恬静自然的韵味,一改魏晋以来晦涩的玄言诗风。其诗明亮鲜活,辞章清丽,意境新奇,影响深远,唐代的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韦应物、柳宗元诸多大家,受之影响,取法于他。谢灵运才华横溢,胆识过人,曾说过一句十分狂放的话:“天下才共一石(即十斗),子建(即曹植)独占八斗,吾占一斗,天下才共分一斗”。他恃才傲物,加之门第高贵,自认为在仕途上理应得到格外的器重,殊不料反遭朝廷不断压制、排挤,终被贬出朝,外任永嘉太守。最后,谢灵运愤然辞官回乡。 元嘉三年(公元426年),宋文帝(刘义隆)为巩固其统治,对世家大族采取笼络政策,由于谢灵运名气太大,被征召为秘书监,还被指定撰修晋史。由于刘宋王朝对谢家一直怀有疑忌,宋文帝对谢灵运不过是表面客套,实际上“惟以文义接见,每侍上宴,谈赏而已。”也就是让他充当一名文学侍从罢了,并无政治上的信任。朝中真正受到重视的,是那些名位与才干远不及他、他平日也看不上的人。于是,谢灵运很愤懑,称疾不朝,后又被罢免出朝。回家后的他要么写写诗文,宣泄胸中块垒,要么出入深山幽谷,探奇觅胜。谢灵运酷爱登山,尤其是登险峰。登山时常穿一种木制的钉鞋,上山取掉前掌的齿钉,下山取掉后掌的齿钉,于是,上山下山分外省力稳当,这就是后人称著的“谢公屐”。元嘉八年(公元431年),宋文帝又让他出任临川内史,但他不理政事,终日出游,被地方官员谗告朝廷,要求治罪,谢灵运一怒之下把进谗的相关人员扣押起来,并赋诗一首:“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谢灵运把刘宋王朝比作暴秦政权,并以张良、鲁仲连自比,暗喻要像他们那样为被灭亡的故国复仇雪耻。如此超级胆大的行为和言论,加重了他的罪名,被判免死流放广州。元嘉十年(公元433年)宋文帝以“叛逆”罪处谢灵运“弃市刑”(当街斩首)。 呜呼哀哉,一代文豪犹如一颗流星,在历史的天空划过一瞬短暂的光芒,倏然而逝,年仅49岁。谢灵运除诗文外,兼通史学、佛教、书法、绘画、老庄哲学,还是见诸史册的第一位大旅行家。更可悲的是,处死他的宋文帝还夸赞他的诗与字为“二宝”: “诗书皆兼独绝,每文竟,手自写之,称为二宝。” 野史记载,谢灵运任永嘉太守时,一日到山村体察民情,吃罢晚饭,夜宿溪边一客店,正拥被于床上看书时,忽听一阵楼梯响声,有人送来热茶,谢灵运抬头一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打扮朴素,一条丝带扎着满头秀发,于是随口吟道:“六尺丝带,三尺缠头三尺挂”。不料,姑娘朝谢灵运淡淡一笑,便答:“一床棉被,半床遮身半床空”。谢灵运吃了一惊,想不到小姑娘对答工整,只是口气轻浮,我男你女,怎么说老夫棉被半床空,便道:“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 姑娘一听,知道生了误会,马上回答:“藕虽有孔,不染半点污坭。” 谢灵运一听,故意叹气:“唉!山深林密,教樵夫如何下手。” 姑娘从容应对:“哎!水清沙浅,劝渔夫莫费心机。”答罢,带上房门下楼。谢灵运目送姑娘离房,自言自语:“山高溪小,偏出如此奇女。” 偏偏姑娘在楼梯口听到,便朗声回答:“地僻村贫,莫嫌怠慢贵客。” 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有这么四句“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镜湖的月光照着我的身影,把我送到天姥山脚下的剡溪,当年谢灵运游山的宿处还在,但看到的只是渌波荡漾的溪水,听到的只是凄切清脆的猿叫声。)与谢灵运的《石门岩上宿》诗中最后四句“妙物莫为赏,芳醑谁与伐?美人竟不来,阳阿徒晞发。”(这绝妙的景色无人同赏,这杯中的好酒无从炫耀,心中企盼的“美人”终究不会来到,只是白白地等待,直到太阳出来,晒干我的头发罢了。)之意境相吻合,二者都是借其诗意表达孤芳自赏和睥睨世俗之情。言外之意是说,世人多庸俗,缺乏高逸情趣,难与自己同游(谢诗中之“美人”,喻指情投意合的知己)。这里面有着双重的内涵:一方面,诗人确实希望有志同道合、情趣相通的朋友与自己共同欣赏这美妙的景色;另一方面,绝景独游,无人为伴,恰恰显示自己不与凡俗同流合污的品格,既表达出孤独傲世、拒绝媚俗的心态,又体现出才智之士不能为世所容的怨艾与自怜。 李白用“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表现仰慕谢灵运狂傲不羁的性格和飘逸若仙的风骨。据《宋史》记载:“灵运少好学,博览群书;文章之美,江左(江左:指长江下游南岸地区)莫逮(不及)。”、“灵运为性褊激,多愆礼度,朝廷唯以文义处之,不以应实相许。自谓才能宜参权要,既不见知,常怀愤愤。”、“文帝唯以文义见接,每侍上宴,谈赏而已。而王昙首、王华、殷景仁等名位素不逾之,并见任过。灵运意不平,多称疾不朝直。”最后,谢灵运被逐归乡里。仕途失意的谢灵运,恣意漫游吴越名山胜景,不理政务,终于遭谗,流放广州,又密谋使人劫救自己,并意图起事造反,结局是兵败被杀。 才华出众,积极要求用世,侍才傲世,受谗不得志,这些情况李白与谢灵运两人是何等地相似啊。诗人写自己,写古人,写自己与古人同病相怜,古人古事中折射出自己的影子:表面上虽安逸欢乐,内心实则苦衷难言。 李白与谢灵运政治上一生都不得志,却又一生倾心追慕政治,幻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最终,没有留下什么政名,只以诗名流芳千古。 白居易评谢灵运的山水诗有所寄托:“岂惟玩景物,亦欲摅心素。往往即事中,未能忘兴喻。因知康乐作,不独在章句。”白居易还有诗云:“谢公才廓落,与世不相遇。壮士郁不用,须有所泄处,泄为山水诗,逸韵谐奇趣。”同样,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写谢灵运也绝非信手拈来。 谢灵运与陶渊明同处一个时代。由谢灵运开创的山水诗,由陶渊明开创的田园诗,到了唐代开始合流,形成山水田园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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