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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札记

  (一)

  

  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地方,难改一口乡音的地方,急忙赶回乡里与父母团年的地方,乡亲们都能叫出乳名的地方,喝酒爱醉的地方,少年想出、老年想回的地方,童年数过星星的地方,对你知根知底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家乡。因为,家住在乡里,乡里产生了家,家和乡结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一个人的家乡。

  

  (二)

  

  我曾经写了许多散文,其中写怀念乡土的文章占了一大部分。因为,从古至今,怀念乡土是人所难免的。一个人离开故土几十年以后,再重新回到故乡,虽然还是自己的故土,但是人事已非,门前的老树不见了,许多长辈作故了,岁月流逝,时光变幻,见景思人,乡情更甚。所以,只要一个人背井离乡去了远方,就会怀念自己的乡土。对故土的怀念,是一种乡思的流露,是一种乡情的表达,是中国固有的思乡文化。中国地域广大,人口流动频率很高,这是社会发展的需要。一个地方在外边工作或创业的人多,证明这个地方的人重视教育,思想观念比较开化。在外边工作或创业的人越多,越能影响当地青少年立志奋斗,愈可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扩大当地的对外知名度。如果一个地方的人长期不流动,那也不好。就象一棵树,叶子要拼命往上冲,接受雨露阳光,根要往下扎,越扎越深。发展很重要,守护也很重要。最要紧的是,不要忘记故土,为人一世,多为故土做一点能及之事,尽一点微薄之力。

  

  (三)

  

  血缘,是一个家族血脉的延续,农村人是最讲血缘关系的。农村人能回避这个,回避那个,但是谁也回避不了血缘。农村的血缘,就像农村的竹林,虽然边竹离竹林较远,但在泥土的覆盖下,竹子的根却始终在一块儿连着。说穿了,农村讲得血缘关系,就是一种亲情关系,里边不包含政策,也不包含政治,更不包含原则,不限制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它就是一种亲情的连带,一种古老氏族观念的传承。事实上,血缘是农村和谐的细胞,是农民相互关爱的纽带。

  

  (四)

  

  乡村里四处是山,山上到处是树。树枝柔韧,树根结实,树叶繁茂。乡村的树,就像朴实的农民,始终保持着沉默,从不过于张扬,它们把根须深扎在土里,把阳光收集起来供给绿叶,绿叶变黄落下,又还给土地。树是讲诚信的,树承诺于花,花承诺于果,果承诺于种子,种子承诺于生命。树多么诚实啊,从不失信,岁岁枯而岁岁荣。人,活着就应该像乡村的树。

  

  (五)

  

  住在家乡的人,时常谈论着家乡,离开家乡的人,时常思念着家乡。家乡到底是个啥?其实,在我的记忆中,家乡就是土坯抹泥的房子,房子外面有一张厚实木板做的门。累了,推开门进屋睡觉;醒了,敞开门下地干活。厚实的木门,每天早晨目送着农人扛着锄头出去,每天傍晚又迎接着农人回家。木门,是农家的灵魂;农人,是木门的上帝,农人与木门结合在一起,就成为了农家。

  

  (六)

  

  农民的一生,就是成家过日子。在农民的眼里,成家过日子,就是一辈子守着三样东西,一样是土地,一样是庄稼,一样是老婆孩子。没有土地,就等于抽了农民的筋,生存就失去了保障;没有庄稼,老婆孩子吃什么?没有老婆孩子,就觉得这个家没有什么指望。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民不是游民,他们的根系就扎在土地里,祖祖辈辈都不能离开土地,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离开土地的。

  

  (七)

  

  农民在土地上种粮食,他们把粮食称为口粮,意思就是养家糊口的食物。城里人把粮食叫做主食,酒厂把粮食叫做原料,饲养场把粮食叫做饲料。这么多的叫法,说来说去还是叫粮食好听。听说现在城里人对吃的东西很讲究,一般不怎么吃主食。所以,城里人对粮食的感情越来越淡了。过去,在农村可以经常听到庄稼、碾子、犁杖、背篓、簸箕等与粮食有关的名词,随着农村的快速发展,许多名词已经渐渐听不到了,下一代农民的儿孙们可能只有在字典里去找这些词儿了。

  

  (八)

  

  在农村,看一个村子有没有活力,莫过于清晨站在高处,看家家户户的烟囱。炊烟像软绵绵的丝绵,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飘散出来,弥漫在村子的上空,整个村子被笼罩在薄纱里,浮动的炊烟把村子包裹的像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村庄与农舍若隐若现。呼吸一口烟气,里面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有柴草的香味儿,有饭菜的香味儿,有腊肉的香味儿。随着炊烟散去,农人的日子重新回到了太阳的下面,又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劳作。在农村里,人们常常把家族的繁盛与炊烟的浓淡联系在一起,把人气叫人烟。

  

  (九)

  

  村庄,是农耕文明的产物,它比城市的出现要早得多。村庄,是农民像燕子衔泥那样,用一生的积蓄和一家人的力量,一木一石、一砖一泥地建起自己的房子。房子多了就形成了村庄,而且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个村庄里。因此,村庄比城市的钢筋水泥包含着更多人的感情。

  

  在城市里,高楼大厦之间没有祖先的身影,没有泥土的气息,没有乡间的露水,没有农家的鸡鸣狗吠,也听不见鸟儿婉转的啼鸣。所以,农民不习惯城市,他们更爱自己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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