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封建社会的女子被“三从四德”的精神枷锁束缚着，没有一点自主权，婚姻大事更是由父母做主，父母又常常轻信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多么野蛮的婚姻制度！多么无奈的命运结局！可是谁又能反抗得了？

   母亲订婚时是1937年，才10岁。媒人是伯祖母的表舅，常和曾祖父喝酒，又和曾外祖父熟悉。那时候曾外祖父已经去世，外祖父本来就不是精明能干的人，又因为被胡子绑票过，逃出来后在漫天大雪中躲过一劫，又冻又饿加上过度惊吓，能活下来实属不易，但从此落下手脚发抖，口齿不清的毛病。外祖母一个家庭妇女，家里家外一起忙活，还是难以解决温饱问题。外祖母听媒人介绍各方面都很好，觉得女儿能吃饱饭也不错；找人测测生辰八字，说是“天作之合”，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聘礼是两匹细纹洋布“白花旗”，外加一只金戒子。当时伯祖父两口子当家，我祖母虽然觉得这点聘礼很寒酸却无可奈何，既不能讨要，又没有私房钱可补充。

   祖母一看见母亲就很高兴！这小姑娘虽说还没长大，却是漂亮可人，正安安静静地做女红，见有客人来忙站起身。外祖母这时才告诉母亲：“这是你婆婆。”母亲很吃惊，本能地感觉到害羞和恐惧，不让祖母给她戴戒指，大声喊道：“我不找婆家！”外祖母读过私塾，看重礼法，家教严格，不曾想到女儿竟敢顶撞自己，尤其是当着亲家母的面。外祖母怒气冲冲地抄起烧火棍向母亲打去！烧火棍重重的落下，母亲慌忙用手遮挡，左手被打伤了。祖母不顾母亲的哭泣，硬是把小戒指给母亲套上了。

   母亲是左撇子。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有一次缝被子让我帮穿针，我见母亲捏针时左手的小指头是扭曲的，有些畸形，就问怎么会这样？母亲迟疑着告诉我是我外祖母打的。母亲平静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母亲说后来外祖母知道了祖父一家的详情底理后，泪如雨下，悔不当初。可是在封建社会里，订出去的女也是泼出去的水啦！哪有覆水再收的可能？

   有一次，父亲又因为一点小事迁怒于母亲。几天后外祖母见母亲受伤问后怎么回事，母亲说：“这不是你给我许的人家吗？”我见到外祖母眼含热泪，走出门外。我跟在外祖母的身后也哭了。外祖母看着我长叹一声:“我对不起你妈呀！”

   其实，我的父亲不是坏人。古道热肠，惜老怜贫。我母亲对我父亲的评价很简洁：“好人，就是脾气急。”外祖母到底读过私塾，对我父亲的评价很精当：“一辈子罪没少遭，苦没少吃，累没少挨，活没少干，人没少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