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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轶事(一)拉玉米

            这是发生在那个集体化的年代,对我一生都有影响的事情.

          我的家乡东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沟,沟里面有一条每遇到大雨就会涨水的小河。通往沟底的是一条蜿蜒曲折而且很陡的不太好走的土路,沟底的河两岸是一片一片的农田,地里种的也是小麦和玉米。每每到了收获的季节,村里就要组织人员把成熟的庄稼从沟底拉运到村里。

          我的父亲在外工作,家里孩子多,只有妈妈一个劳动力。家里当时是村里的老透支户。我虽然很小,但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很小就去参加村里的一些劳动挣些工分来弥补家里的困难。   

           故事就发生在秋季拉运玉米的过程中。

           那天下午听到村里铛铛上工的铃声后,我知道马上就要开工干活了。于是从家里跑出来,看看有没有可能被派到活去干。队长敞开着衣服,站在村中央的大树下。群众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围在队长的周围,听队长安排下午的工作。在安排完其他工作后,要求无论如何今天要把留在东沟里的玉米全部拉回来。队长安排两个人一个架子车、一头牛去拉玉米。其中一个人拉车一个人牵牛。在人员搭配时,队长说可以自由组合。于是许多人就自己组成了一组,最后就剩下一个腿有点问题的人没有人组合,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组合。队长这时看到了还在等活干的我,就叫我和那个腿有点问题的人一组,我高兴的答应了。当时对我来说劳动中带来的快乐要大于劳动的苦累。回家告诉妈妈我今天下午要去沟里拉玉米,并准备好了我们家里的架子车。

           这里要交代一下,那个时候成人在地里干活一天可以挣到12个工分,而我只有14岁,干一天活只能挣到5到6个工分。用谁家的架子车一天也能得到几个工分。

            和我一组的腿有点问题的人挺风趣幽默,在拉玉米的过程中一直给我讲队里的趣事,古代的故事。那个时候感觉他知道的挺多的。就这件事情后我和他之间有了深厚的友谊。我以后师范学校毕业以幸成为了一名教师,每次回家他见到我都叫,“先生回来了”!就是以后我从政了,他见了我还叫,“先生回来了”!我牵牛他拉车,拉玉米的车子排成队,从沟里慢慢往上爬。上坡的时候牛喘着粗气,人弓着腰艰难的前进。车子一辆连着一辆,老远看像蚂蚁搬家。在空车去地里的时候大家是欢声笑语,打闹嬉戏。连牛也仿佛忘记了刚才的困乏,走起来轻快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到了快收工的时候,去拉玉米地十几辆车子都回到了村里。地里剩下的玉米没几车了,不用全部下沟去拉,再派几辆车下去就可以。几个在村里所谓有影响力的在一起商量,最后决定派三辆车子下沟去拉剩余的玉米。当其中一个人告诉我们一组下去拉玉米时,我一愣,怎么让我们下去。和我一组的搭档默不作声,他平时在村里一直受人歧视,没底气抗争。“我不去!”我告诉他们。“为什么”?“不公平”!这时,其他不去下沟的人都围拢过来看着我,他们都比我高出一头,把我围在中央。我周围仿佛是一圈高墙。“你为啥不去”?“我一天挣5个工分,你们一天挣十几个工分,今天下午我和你们拉一样多的玉米,凭什么让我下去拉剩下的,应该你们去拉才对”。我在努力争辩。没想到这句话是惹了众怒,你这孩子才干活几天就犟嘴,不好好劳动,思想觉悟咋这么差,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回头看看我的搭档,他没有替我说一句话。再看看周围在数落我的大人,感到很伤心 ,很无助。这时我多么希望能有人替我讲一句公道话,可是没有。就在他们还在数落我的时候,搭档瘸着腿拉了我一下,走吧!我屈从了,我无奈的,无思绪的跟着搭档,牵着牛,像个木偶似的拉回了剩下的一车玉米。

        收工回到家门口,妈妈就出来了。妈妈让我赶紧把车子放好去吃饭。我没有吱声,独自默默整理架子车。平时劳动回来总会给妈妈说一些劳动过程中的趣事,今天妈妈见我情绪不对劲有些不高兴。“你咋啦”?我没有说话。整理完架子车我进到家里,一屁股坐在屋子的椅子上。我委屈的憋的脸红,底着头,喘着粗气。妈妈跟了进来问,咋啦 ,到底咋啦。我终于忍不住啦,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下午的委屈和无助这时全部发泄了出来。泪如泉水喷涌,失声痛哭。妈妈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在妈妈的追问下,我断断续续的诉说了下午的遭遇。妈妈非常生气,去找了那些下午数落我的人。当然了,他们也无理回答家长的问题。

       这个事情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年龄我只是质疑事情的不公平。但随着工作和生活的阅历,我更体会到了无助的感觉是多么可怕。公平对一个人、对一个社会诚然重要!同样一个人在他无助的时候能得到帮助和理解那也将会影响他的一生,甚至改变他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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