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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大姨
作者:高玉华
大姨走了,带着她对亲人和亲人对她的不舍走了。
三月初一,大家都去上百日坟,我人未去,心却一直在哀泣。
说起大姨,就想起我姥娘。姥娘年轻时白净漂亮,在一次外出时被我老姥爷相中,想要托人说给我姥爷。姥娘家人说家里穷没嫁妆钱,老姥爷说“没关系,三十块大洋我先垫上,日后有了再说。”于是姥娘成了王家这一大家族的媳妇。
姥爷兄弟六个,还另有一个姊妹。当这个大家族的媳妇并不易。
那年月,要辛苦劳作,还要承受欠三十块大洋的心理压力。家族中有刻薄之人总拿这话压人,让姥娘尽快还上大洋。姥娘回到娘家,一看,米缸里连米面都没有,怎会有大洋。无奈,只好空着手回了婆家,哭了一路子,到家又受姥爷打骂。这一幕幕、一次次的重演,终于有一天,姥娘被逼得精神失常了。那时没有药物治疗,只能用老土方 :灌一种汤药,把食物吐净,然后再饿上几天。
姥娘没能完全恢复,一辈子都是在精神恍惚中度过的。
这样,可苦了大姨,她是姊妹六个中的老大,肩负起照护弟弟妹妹的担子。也亏了奶奶疼爱孩子,给了他(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
老姥爷去世那天,姥娘的哥哥把三十块大洋还上了。他跪在灵前哭诉“大洋我拿来了,可我妹妹却憨了,那是利息。”说完泣不成声。
大舅读了师范,正赶上搞运动,把师范砍了,做了位普通农民。大姨读完了初中。母亲、二舅和小姨因家里穷没怎么读书。
后来,大姨嫁到了邻村。姨夫是当兵的,复员后当了村支书。他(她)们要了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日子非常不易,还要抽空照顾弟弟妹妹。
有一次,二舅去大姨那里,天已冷,还穿着单衣,大姨赶紧给他做了棉衣穿上。
还有一次,母亲光脚去了她家,大姨心疼极了,赶紧现打袼褙,放到炉子旁烤干,之后,用剪刀剪做、纳上,一晚上赶做了一双新鞋。第二天,大姨的眼睛瞎了,啥也看不见。大姨的婆婆一个劲地数落母亲:“都是你的事,不是着急给你做鞋,眼会瞎吗。”母亲躲到墙角里,没哭,也没敢吱声,只是心里好难过。后来,医生用老土方、用针扎,把大姨的眼睛治过来了。
类似疼爱弟弟、妹妹的例子还很多。
孩子们渐渐都大了,日子渐渐好起来。姨夫爱种花草,院里、屋里到处是花儿。生活虽然平淡却是幸福的。
但天有不测风云,姨夫在他五十几岁那年突然病故。那时,老婆婆还健在,三哥和小姐姐都还没结婚,愁得大姨染上了吸烟的恶习。生活再次被艰难所笼罩。
面对不幸,大姨都坚强地扛了过来。在她的精心操劳下,子女们都过上了安定幸福的日子,自己却日益苍老了。
记得我读高三那年生了病,大姨听说了,步行去看我,还提着一篮子鸡蛋。生我女儿月子里吃的鸡蛋都是大姨一个一个攒起来的,还亲手给我女儿做了个小棉袄。
后来,大姨家苹果园里有活儿我都尽量帮她干,经常去看望她老人家。不在乎拿多少东西,看到我,她老人家就很高兴。
大姨七十七岁那年,亲戚们都给她买鸡祝寿,她特别高兴。大家回去的时候,她一直送到村头儿,很是恋恋不舍。
在城里孩子家住的时侯,大姨总爱等侯在我大姐下班必经的路上,趁她下班路过时和她说会儿话儿。
那天我在小姨姐家见到了刚从城里回来的大姨,我走时,她蹒跚地送到我大门外,直到看不见我了才回屋里。
回城里之前,大姨非要见见我母亲和小姨,还把村里合脾气的老太太挨个拜访。难道大姨预感到了什么吗?
自那次去城里,一辈子朴实勤劳、只会疼人、默默无闻的大姨再也没有回来。
大姨,你永远活在亲人心里!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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