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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办养老院的春天在哪里?

民办养老院的春天在哪里?

[盐城新闻网导读]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不管你是年轻还是中年,不管你愿或不愿,我们都会老去。

核心提示:“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不管你是年轻还是中年,不管你愿或不愿,我们都会老去。即将到来的10月份为“敬老月”,而10月13日也将迎来第一个法定的“老年节”(老年人权益保障法修订草案明确每年农历九月初九为老年节)。人们把目光又一次聚集到老人身上。“养老”的话题近期一个接着一个,有“男做园丁女洗衣式延迟领取养老金”的,也有“以房养老”的,无论什么话题抛出来,都在社会上激起巨大波澜。“养老”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政府不可谓不重视。9月13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同样,面对养老难题,我市早就开始着力破解,今年3月,我市出台了《关于加快推进我市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意见》。记者发现,两个《意见》都对社会力量和民间资本进入养老服务业释放了诸多利好信号。然而记者通过实地走访了解到,我市不少民办福利院长期处于亏损状态,生存堪忧,其投资人也对这一行业似乎颇多怨言。

图为由一所旧学校改造而成的康泰老年公寓外貌。

现状

民办养老院院长萌生退意

盐都区最早成立的民办养老院——“兴福老年庄园”,正在遭遇现实的成长困局。这让该院院长——曾经的盐都区慈善人物潘良中萌生退意。

2008年,潘良中买下一所老小学校舍,投资七八十万元,在龙冈镇办了一所占地13亩、房屋30间的“兴福老年庄园”。潘良中早前一直在龙冈街上修电瓶车,除去房租,每年纯收入两三万,一家日子过得挺滋润。可为建这个养老院,妻子和他吵过,子女反对过。但他坚持认为,这是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大好事。也因为办养老院,2011年,他被评为“盐都区十大慈善人物”。

“我就想不通了,这事儿挺好的,为什么就一直亏呢?”电话里,潘良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困窘。办这个养老庄园,天天都在往里“砸钱”,原来修车做生意积攒下来的积蓄,早就填进去了,自办养老院四年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自己白干不说,当初自己投资兴建的80余万元,不仅收不回来,还亏了几十万元,而且还在不断亏损。

据他介绍,目前该养老院拥有100多个床位,但入住率不高,只有21个人入住。床位费从以前的400元、700元、1000元增加到目前的1300元。为节省成本,家里人凡是能动手的,都在做护工。

由于送到这里的老人不是失能就是患重病的,护理风险大,潘良中心理负担也重,四十出头的他头上已经露出不少白发。他说:“白发都是这两年冒出来的,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太累了,撑不住了,不想再干下去了。”潘良中不止一次地想就此撒手,但看看院里的老人,又心怀不舍。

民办养老床位只占两成

九月中旬,在召开的关于民生幸福“六大体系”建设的市长办公上传出信息:我市“千名老人拥有养老床位数”连续两年全省垫底。

据民政部门相关负责人介绍,2011年全市共有养老床位数24852张,2012年为29624张,净增4772张,增长19.2%。但由于盐城是人口大市,老年人口也相对较多,基数很大,平均下来千名老人拥有养老床位数增长并不快。

至今还有滨海、建湖、盐都等3个县(区)没有建成县级公办养老机构;特别是民办养老机构床位所占比例严重不足,目前我市现仅有民办养老机构45家,床位5280张,只占全市养老机构床位总数19%。按省“十二五”规划要求,到2015年,社会投资兴办的养老机构床位占养老床位总数的比例达50%以上,因此支持民间投资兴办养老会所、养老公寓等经营性养老服务机构乃当务之急。

另据相关部门统计,至2011年底,全市60岁以上老年人口140.2万,占户籍总人口的17.1%;其中大市区老年人口31.4万,占户籍总人口的18.7%;预计到2020年,全市老年人口将达198万,将占户籍总人口的21.5%。

按理说,我市“养老”市场潜力巨大,加上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民办养老院应获得蓬勃发展的良机。那么,为何社会民间资本对“养老”这一领域热情度不高?民办养老院的发展又遇到了哪些瓶颈呢?

几位老人在休闲娱乐。

调查

入住率低,生存举步维艰

康泰托老所位于盐城电厂宿舍区内,由一幢4层的老学校楼改造而成,看上去条件比较简陋。

“早上馒头稀饭,中午两菜一汤,晚上有饭有粥,任由自己选。今天中午吃的红烧肉,每天菜式都换新花样,我们还常逗老板家才10个月大的小孙女,一点也不觉得孤独,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就像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住在康泰托老所的一位老人跟记者说道。

“为了节约成本,一家四口都扑在养老院上,68岁的母亲还在帮忙照顾老人,另聘用的两名护工身兼数职,我们收费也不高,每月伙食费500元包含在内,能自理的每人老人最低900元,全护理的最高每人1800元。”康泰托老所负责人沈道华说,以前他在外面打工,妻子在家里经营着一个小作坊式养老所,但几年后,已经不能满足市场需要,加之听说政府将大力扶持养老事业,于是沈道华集全家之力投资近40万元,改造了电厂小区内闲置了六七年没使用的一座学校楼,办起了养老院,今年5月,获得了《社会福利机构设置批准证书》。

整个4层楼共有100多个床位,但入住率较低,目前只有20位老人。尽管改造的托老所硬件设施较简陋,但由于妻子在护理老人这方面很有经验,能留得住老人的心,所以托老所里有不少老人来自外地,有从深圳、上海、湖南回来的。

沈道华认为,自己新办的托老所由于没钱做宣传,造成知晓度不高,这是导致入住率低的原因之一。对于目前的运营情况,沈道华很焦急,托老所空床率太高,根本不能盈利,举步维艰;又由于无力再投资,目前设施硬件还达不到相关要求。

康泰托老所每月账本

收入:26000元

每人每月平均缴费

1300元,共20人

支出:31600元

伙食:10000元

工人工资:10800元(护工、厨房、门卫、洗衣、管理合计6人,平均工资1800元)

水、电、煤气费:2500元(按工业用电、用水计费)

房租:8300元

利润:-5600元

(该数据由受访者提供)

办10年托老所不赚钱

市区第一家民办养老院——雅和托老所,位于市区沿河路,院内有一栋三层楼和一栋两层楼,是上世纪90年代的老房子,虽然设施比较陈旧,但每个楼层很干净。

采访中遇见一位来看望父亲的陈姓女士,她告诉记者,父亲现年54岁,由于小脑萎缩后遗症,能自己吃饭但不能自主排便。由于自己还没结婚,又要上班,一个人根本无暇照顾父亲,只好送往公立福利院,但他们拒收,所以就送到了这里。

雅和托老所所长陈新农说道:“说句心里话,开办民营老年公寓,更多的是一种积善行为、良心工程。”目前该所40个床位,收了20多位老人。虽然这个托老所是亭湖区的示范点,已经办了10年,但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投资人许海鸥女士原是社区的一位负责人,因对养老事业充满爱心,才创办这所养老院。当初入住费用为每人1200元/月,由于物价上涨,难以为继,今年初才按护理等级收费,目前最低为每人1500元/月,包含10元/天的伙食费(保证老人每天都有荤菜吃)。由于省去了房租这一块,勉强保本。

陈新农表示,为寻找新的出路,目前正计划在亭湖新区兴建一所高端养老院——国际化康乐苑老年养生会所,地处亭湖新区大道南侧,一期工程2014年底建成。陈新农直言不讳:这样的养老院建成后,入住门槛将会抬高,低收入群体一般是住不起的。

雅和托老所每月账本

收入:33000元

每人每月平均缴费

1500元,共22人

支出:31700元

伙食:8700元

工人工资:20600元(护工、洗衣、食堂、门卫共7人,平均工资1800元;管理2人,平均工资4000元)

水、电、煤气费:2400元(按工业用电、用水计费)

房租:0(房子自购)

利润:1300元

(该数据由受访者提供)

分析

A 公办与民办存在不平等竞争?

采访中,一位民办养老院长告诉记者,经营养老院是微利产业,开办前期投入大,成本高,房子、设施、床位、人员都需一步到位,经费投入都是一次性,但成本回来却很慢,5年,甚至10年以上。普通老百姓千百万元办养老院,很可能钱掉进水里,涟漪都不会起,资金的匮乏,拖垮了许多民营企业家。

另外,养老院与其他产业不同,一旦开始经营就很难“全身而退”,因为无法通过普通的盘地、卖货方式脱手。最重要的一点,没有善心和责任,很难坚持下去。

然而公办养老机构却不存在这些顾虑,一切由政府投资,亏损也由政府买单。市区某公办福利院有200多个床位,而目前只有50多人入住,床位空置率近四分之三,营运状况也是亏损状态,然而不用担心,因为有政府“撑腰”,如果是民办的话早就关门了。

市民政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称,不少公办福利院其实也让政府“头疼”。除了巨额的投资建设外,长期的营运补贴也是一大笔费用,人员工资财政拨款,床位费给补贴,办亏了政府还得掏钱,长此以往,肯定不堪重负。

大丰市大中福利院院长沈天鹏今年投资2000万元兴建了一座7层的养老公寓大楼,10月份即将开业。他认为,公办福利院这一块,政府除了必保的,像“三无”老人及“五保户”实行兜底之外,其他的实行管办分离,与民办福利院一同竞争,形成优胜劣汰机制,实在办不下去的让其自行倒闭,而政府的补贴公立和民办都一样,按人头算,补贴跟着人走,人到哪里补贴就到哪里。

B 护理风险犹如“刀悬在头顶”

“老人可能患有多种疾病,像心脑血管病、糖尿病、老年痴呆……虽然我们签有护理合同,但老人一旦出现意外,风险却几乎全部得由我们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起“事故”,某乡镇民办养老院院长至今心有余悸。“有一位老人走得好好的,突然昏倒在地,原来是脑血栓。由于自己当时没在场,以致老人错过了最佳的就医时间。最后,老人的家属以照顾失误为由,频繁找麻烦,最后赔了几千元。”

同样,市区某托老所近期也发生了一起“不愉快事件”,一位老人在托老所由于自己不小心跌倒,导致股骨头骨折,托老所第一时间将老人送到了医院,老人前后在医院治疗花费了近4万元。在临近出院需与医院结账时,老人子女找上托老所,要求托老所负责相关费用,理由是“老人送到托老所时候是身体好好的”。后经多方协调,除老人的医保解决一部分住院费用外,余下全部由托老所承担。

潘良中对民办养老院面临的经营风险感到无奈,他说,一出门就提心吊胆,就怕手机响,怕院里老人出事。公立养老院由于没有经营压力,很多不接收不能自理老人,这些老人大多流离到民办养老机构。对于后者,面对生存压力只能冒高难度护理风险。

记者走访的多家民办养老机构都认为,医疗纠纷是他们在经营过程中最害怕发生的风险因素。目前我国法律对机构养老中出现的医疗纠纷并没有明确的责权划分,一般只能按照普通的民事诉讼程序进行。此外,大部分民办养老院没有医疗救助资质,遇到医疗纠纷时往往无所适从。

C 护工短缺培训难

护工难找也一直困扰着民办养老机构。长久以来,养老行业从业人员的平均年龄在45岁至60岁之间,养老护工并没有成为一种职业,更没有统一的培训。

“护工不仅要打扫卫生,还要给老人喂饭、吃药、擦洗身体,必要时还要帮老人端屎端尿、擦洗大便。年轻人嫌脏,中年人难为情,年纪大的又干不动。”潘良中表示,因为护工难找,自己60多岁的母亲和岳母一直充当护理员;同样,市区雅和托老所3名护工照顾着全所20多名老人;康泰托老所只招聘到了两名护工,老板全家老小四口兼职做护工。

护工难找使大部分民营养老院不得不降低准入门槛,由于部分护工年纪大、文化水平低、缺乏专业护理知识,市民对民办养老机构的服务质量产生质疑。

康泰托老所负责人沈道华告诉记者,他姐姐在扬州宝应也是从事养老这行,经常带领员工去参加当地政府组织的养老护理培训,吃住全包,而且培训免费,但自己和员工在盐城这里还从未参加过培训。他期待有关部门能重视养老服务培训工作,让自己和护理员工参加培训,做到持证上岗,同时通过颁发技能证书的方式,鼓励更多的年轻人走入这个行业。

对此,市民政局一位负责人坦承,我市养老护理员培训工作起步较晚,2011年全市养老护理人员持证人数只有87人,持证上岗率为5%;2012年全市持证人数上升为778人,持证率为38.9%,提升不快的原因主要是市、县两级对养老护理员培训工作的重视程度不够,财政未安排专项培训项目资金。

但相关政府部门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年,市民政部门在去年的基础上,又向省民政厅争取了700名初级养老护理员培训计划,争取省拨培训资金84.48万元,将于9月底前在盐城开展两个月的集中培训。加上今年已派员参加省民政厅培训的31名中高级养老护理员,到今年年底,我市将有持证养老护理员1500名,明后两年争取养老护理员培训计划纳入各级财政。

D 优惠政策看得见摸不着?

根据今年3月市政府出台的《关于加快推进我市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意见》,对大市区社会兴办床位在50张以上,并取得《社会福利机构设置批准证书》的养老机构,市、区财政给予补贴,新建的每张床位给予3000元一次性补贴,改扩建的每张床位给予1500元一次性补贴,对经考核评估合格的养老机构,按入住满半年以上老年人的实住床位,每月分别给予全护理50元、半护理40元、自理30元的日常运营补贴。

然而对于上述补贴政策,市区两家民办养老院负责人都说,至今未领取过市县财政补贴。龙冈兴福老年庄园潘良中称,当地政府对养老院很重视,但“雷声大雨点小”。他说:“我在电视、报纸上被报道多次,各项荣誉也得了不少,政府也经常带人来参观,但真正的实惠并没有看到,除了省里补助了三十万,当地政府没有给予财政补贴。”

尽管此前各个层面也出台了包括税收、水电、燃气等多个面向养老机构的优惠政策,但在实际执行中因涉及多部门利益,除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落实得比较好外,水、电、燃气等方面未能落实。投资2000万兴建养老院的大丰市大中镇沈天鹏也称,至今没有得到过政府任何财政补贴,用电、用水、燃气都是市场价。

对此,市民政局一位人士透露,一些民办养老院投资少、服务质量和环境相对较差、所处地点偏远,这些与入住率低有直接关系。由于不少民办养老机构是租赁或者通过对老的学校、厂房改造的,稳定性不够,做不到可持续发展,政府害怕少数人拿到补贴就跑路,或者改头换面或者项目转移,因此政府对补贴设了一定门槛。

不过这位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市里正在拿方案,对床位补助和营运补助的实施细则将会很快出台,那是否意味着我市民办养老院的春天即将到来?

 

作者:王继涛 吴奕

编辑:小菁

2013-09-27 09:46:40 星期五 盐城新闻网-东方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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