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横扫六合,四海归一,留给华夏后世的最大遗产,是中央集权大一统的政治制度,是为“百代秦政”。
公元前221年的秦国疆域
如果说统一文字、度量衡面临的是思想风险的话,统一货币就实实在在面临国家经济运行的风险了。因此,统一货币,是大一统国家面临的最重要检验之一。就像我们新中国建国初期,也经历了人民币推行的经济斗争。秦国并没有在刚统一国家时强行推行货币统一,而是开展了一个渐进的过程,这些我们在后面详细来说。
我们要推荐给大家的“秦皇宝藏”,是“半两钱”钱范和权钱。
汉代钱范
就像统一度量衡,有权、商鞅量、商鞅方升这些标准器作为尺度一样,统一货币,除了国家收回铸币权外,秦帝国通过统一的“钱范”和作为铜钱重量测度标准的“权钱”来统一铜钱尺度。
“钱范”就相当于我们的印钞机器。
“钱范”就像我们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印钞铜版一样,大家可能都有直观的印象。大家印象中的钱范应该是这样的:
汉代钱范
实际上,由于铜钱范的铸造困难,秦汉的钱范大多是石质。下面这张图是“秦陵兵马俑博物馆”陈列的秦代石质钱范:
秦“半两钱”钱范
“权钱”则比较陌生。实际上秦代“权钱”是一种铜钱状的标准器,用于测度“半两钱”的重量。
我们常见的铜权,是重量计量工具,长这样
秦代铜权
“钱权”相当于验钞设备。
秦第十七重四两权钱
权钱的具体用法是:将4两重的标准器权钱与8枚半两钱比重,如果重量不一致,说明半两钱质量有问题,可能是私铸的货币。
权钱的使用,表明了国家掌控铸币权的诉求和具体防范措施。
我们一般了解,秦统一六国后,统一度量衡、车同轨、书同文、统一货币。但实际上,货币的统一,要延迟到秦统一后的第10年。
面对经济问题,务实的秦人并没有在刚刚统一全国时,就盲目推行货币的统一,而是留了10年的缓冲时间。
“二十六年诏”瓜楞权 秦皇一统天下后发布的标准器
对于统一度量衡,我们很容易找到《史记》的原文记载:
“。。。二十六年 。。。秦初并天下,。。。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
秦代铜量
但是寻找统一货币的记录时,只在《史记 六国年表》中找到谨慎的3个字:
(秦始皇帝三十七年)。。。“复行钱”。
在反复巡行天下,理顺社会关系之后,秦才开始统一币制。
由于太史公老先生的惜墨如金,我们只在《史记 秦始皇本纪》《史记 平准书》中找到了秦国币制的一鳞半爪记录。《秦始皇本纪》说:
(秦)惠文王。。。立二年,初行钱。
秦国由国家掌控铸币权的工作,很早就开始了。但是为了稳定经济,一直到统一全国10年后,才“复行钱”,再度重申国家铸币权,废止各国遗留的异类货币。
秦代金币
出于流通的便利性,在整个中国古代史进程中,“抱布贸丝”一直是常态。难道秦超脱时代只用铜币吗?答案当然是现实而否定的。实际上,秦代通行的货币有3种:金币、铜币和布币。这与班固在《汉书》中的记载一致:“凡货:金、钱、布帛之用”。
秦始皇帝陵文物陈列厅 馆藏秦代简牍
睡虎地秦简中《金布律》的发现
一位喜好做笔记的秦吏,给2000多年以后的我们,带来了秦代社会的立体面貌。
睡虎地秦简的出现,让我们如获至宝。秦简中,爱做笔记的“喜”,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金布律》。
按照秦简记载,喜出生于秦昭王45年(公元前262年),而根据骨龄测试对照秦简记载的最后时间秦始皇帝30年,推断喜亡于秦始皇帝30年(公元前217年),喜活了46岁。
考虑到睡虎地在湖北云梦地区,并非秦的传统控制区,我们可以这么推测,在秦国“以吏为师”制度的基石上,秦律随着秦兵开疆拓土的步伐而推行到秦控制的区域。
秦帝国“复行钱”是在秦始皇帝37年,说明《金布律》是秦在全国施行统一币制之前,就实际执行的货币管理制度。很可能也是施行全国货币制度的标准。
结合《金布律》的精神和汉代的文献,主要有以下几条:
“其出入钱以当金、布,以律”。
“择行钱布者,列伍长弗告(市场管理员不告),吏循之不谨(官员巡查不严),皆有罪”
“百姓市用钱,美恶杂之,勿敢异”。
就像咱们今天规定不得拒收人民币一样。
“钱十一当一布”。
“有买及卖也,各婴其价”。
秦代简牍与拓片
敬业的喜,给2000多年后的人们留下了巨大的惊喜,再现了秦国生动的基层行政画面和生活画面。
现在的德国人与我们2000多年前的秦人颇有相似之处,做事标准化、工匠化,精益求精。
而统一货币后,秦国虽然很快由于其他原因灭亡了,以郡县制、统一度量衡和货币为代表的“秦政”却流传2000多年,成为中国历代王朝治理国家的重要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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