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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丛专题丨《刘海粟常用印集》述真


 



《刘海粟常用印集》,浙江美术学院西湖艺苑编辑出版,1982年10月原印手拓,罗纹纸线装一册装(宽16.3厘米、高30厘米)。该印集成书于刘海粟九上黄山之际,由刘海粟亲写书名签条,好友张伯驹、夫人夏伊乔作序,弟子袁志煌跋。该印拓集收入赵叔孺、朱复戡、方介堪、赵古泥、来楚生、陈巨来、钱瘦铁、吴子建、韩天衡等几乎现代海派所有篆刻名家为海翁所作名章及闲章计70方,一页一印,并附拓边款,异彩纷呈。现将印集文字部分以前后页顺序释文叙述如下:


▲《刘海粟常用印集》封面


▲《刘海粟常用印集》目录


沧海曾经一粟浮,不求腰绶事封侯。笑他白板称皇帝,何似今时万印楼。米家书画网珊瑚,玉盘金泥贮墨壶。退密悦生今炎淫,只余刘九押葫芦。


辛酉一叟题海粟词兄印真集

中州张伯驹时年八十又四

(钤印:张伯驹、好好先生)

 

吾国印玺肇自先秦,迨至两汉无名艺术家发扬光大,或浑朴,或工致,或峭拔,或古拙,千姿百态,盛极一时。千余年来,印坛虽有名家,无法追踪先古印学,遂不为世重,后邓顽伯西泠诸家及黄牧甫、赵之谦、吴昌硕诸彦出二百年来群星辉映,大放异彩。海翁与予虽不能操刀,均极爱印章。承海内名贤不弃,馈赠颇多,历经动乱,尚存三百有余。夜读西湖艺苑所钤印谱,如对良朋,若睹鸿爪,百感交集。诸友殷勤,嘱予一言。印之体积虽小,其中布白刀法有宏大美学天地。自惭夏虫未解冬冰,谨写数言,聊报盛情云尔。


壬戌大暑 夏伊乔

(钤印:夏伊乔)

 

《刘海粟常用印集》袁志煌跋


刘海粟老人行九,故又名刘九,晚号静远老人。一八九六年三月十六日即夏历丙申二月初三生于江苏武进青云坊,一九一二年即以革新艺术普及美术教育为己任,首创上海美术院,历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现任南京艺术学院院长。康有为观刘氏老笔纷披之油绘直呼海翁,而腐儒则以艺术叛徒诋之,益证老人力辟新径,非因循辈之所能囿。毕生披荆斩棘,波澜壮阔。老人之襟怀学养和治校设施不仅跟上时代脉搏,且多开风气之先。老人一贯尊传统,师自然,兼容并包,熔中西艺术精华于一炉,自成一家。盱衡今古,固为近世所罕见。又工诗词书法,每在画幅作长句题识,诚为书、诗、画三绝,中外共仰之,一代艺术大师也。今者浙江美术学院西湖艺苑为庆老人从艺七十周年,取老人平生自用印七十纽,以原石手拓一百部行世。所收印章虽不及十之二三,然名家新手荟蔚竞秀。为老人之所最爱钤者,诸如赵叔孺、陈师曾、赵古泥等,均为一代名家,李仲乾、钱瘦铁、王个簃、朱复戡、方介堪、诸乐三、来楚生、陈巨来、钱君匋诸佳手,与老人皆有数十年之交谊,余亦多印坛后劲。吴缶翁耄年为老人所治艺海堂印惜已散失,不克钤入。老人虽不治印,然对此道深有研究,故选钤印章无不精当,咸得相映生辉之趣。是集之出,谅为雅好艺术之士争为珍赏者必矣,因不揣谫陋,谨为之跋。


一九八二年秋日

及门志煌拜稿

(钤印:袁志煌)


2015年5月,笔者在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原浙江美术学院西湖艺苑负责人之一张耕源老师家里聊到了这部《刘海粟常用印集》面世的原委、过程及一些具体情况。“文革”以后,刘海粟先生逐渐在艺术界复出,作为前辈大家,其上黄山写生、谈艺,一举一动引人注目。作为经历三个历史时期的艺术界元老,刘海粟与篆刻界前辈大家交往极多,其自用印收藏数量之多,品质之精,都是当时上海数得出的几人之一。当时的西湖艺苑已经成功拓印发行了《潘天寿常用印集》《黄宾虹常用印集》等几位前辈大师的用印集,适逢刘海粟从艺70年纪念,于是由浙江美术学院出面承请海老拓印发行自用印集,并得到应允。因为海老日常作画还需要用印章,一次性将所有的印章拿回拓印不现实,好在上海与杭州相距不远,于是由张耕源每次从刘海粟家中取十几二十方印,坐火车往返三趟,终于将70方印章全部借到,并按计划拓印成册。至于成册后的《刘海粟常用印集》于市面留存不多的情况,张耕源认为原因有二,首先因当时制作印集成品就只有100册,其次学校主要考虑到社会效益为第一,于是将大部分印集交由北京国际书店外销,故三十多年后,国内市面流通就不多了。


观察海老精选的这70方印,笔者从三方面来粗略梳理:


一是从数量、质量来看。为刘海粟刻印入选3方以上(含3方)的总计有9人,其中前辈或同时期的篆刻家有朱复戡(5方)、赵古泥(4方)、王个簃(4方)、方介堪(3方)、钱瘦铁(5方)、钱君匋(5方)、陈巨来(3方)。这七人都是海派印坛响当当的人物,其中赵古泥、钱瘦铁、王个簃、钱君匋等与刘海粟一直交好,作品质量上乘,自不必说。后辈中,吴子建(4方)、徐云叔(4方)二人就是袁志煌后记中的“印坛后劲”,可见当时也早已为刘海粟慧眼激赏。


二是从印章风格来看。此70方印中,大家迭出,风格各异,可谓异彩纷呈。有传统古玺印风者,如朱复戡所作“曾经沧海”;带有两汉印迹者,如徐云叔所作“横扫千军”;明显具有近代浙派印风者,如方介堪所作“艺海堂”;陈巨来所刻圆朱文印“存天阁”,精细若丝;陈大羽所刻“美在斯”,单刀直入、大刀阔斧,带有浓郁的齐派印风;钱君匋所刻“鹰击长空”,印风工整且粗犷;李骆公所刻“存天戏海之楼”“虎步西洋东海”,有古文字现代化的色彩。这些印章代表了近百年来印坛各类流派风格,它们在《刘海粟常用印集》中得到了一次集中体现。


三是从印文内容来看。全册印集有三分之二以上为刘海粟常用姓名印或者鉴藏印,如“刘海粟”“海粟”“海翁”“海粟长寿”“海粟画记”“海粟审定”等,“静远堂”“艺海堂”“存天阁”等海翁堂号也包括在内。另外三分之一为闲章,或为刘海粟平日欣赏的诗词名句,如“百丈竿头须进步”(陈师曾)、“一洗万古凡马空”(吴子建);或与刘海粟生平、艺术经历相关,如“曾经沧海”、“艺术叛徒”、“虎步西洋东海”(李骆公)、“八上黄山”、“昔日黄山是我师,今日我是黄山友”(甘衍)。这些引人遐思和回味的印章,很好地体现了刘海粟作为书画家的用印习惯以及文人趣味。


这本印集收入的印章,今天都能够在各地馆藏海粟老人的书法绘画真迹上见到。它们既是名家精品力作,也是海粟老人心爱之物。可以说,小小一本印谱,不仅囊括了百年印坛的各种流派印风,凝聚了这些印坛大家的心血成果,更承载了他们那一代人之间的深厚友谊与特殊情义。这一册印集,不仅留给后人宝贵的精神财富,也留给刘海粟研究学者一份从印章当中积累起的厚重的基础资料。


刘海粟常用印选



责任编辑:吴勤勤、陈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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